那天的旧金山码头雾气蒙蒙,就像我迷茫的心境。
作为粘杆处精心挑选的"懂洋务"之人,我肩负着朝廷的密令——了解这西洋强国的秘密,学习他们的奇技淫巧。
我的辫子盘在帽子里,身上穿着最好的绸缎长袍,却不想这身打扮立刻引来了码头工人的哄笑。
"看啊,又一个清国猪!
"一个红脸大汉用铁钩指着我,"你的辫子呢?
藏在裤裆里了吗?
"我的随从想要上前理论,我抬手制止了他。
临行前,恭亲王特意叮嘱:"正鸿啊,此去西洋,当以忍字为先。
我大清积弱,不得不低头学艺。
""这位先生,"我用练习多时的英语说道,"我是大清国驻旧金山领事馆新任秘书费正鸿,请多指教。
"回答我的是一口浓痰,正好落在我崭新的靴尖上。
周围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那红脸大汉拍着大腿:"听见了吗?
这只黄皮猴子会说我们的话!
"领事馆的马车迟迟未到,我和随从在嘲笑声中站了足足一个时辰。
当马车终于出现时,我的双腿已经麻木,却还要保持大清官员的体面,挺直腰板登上那辆破旧的马车。
"费大人勿怪,"来接我的领事馆通事林文卿低声道,"近来排华法案愈演愈烈,领事大人都不敢轻易出门。
"我望着窗外掠过的异国风景,心中五味杂陈。
这就是我们必须要学习的国家?
这就是让我们屡战屡败的西方文明?
领事馆比我想象的还要寒酸。
一栋两层小楼,墙皮剥落,门口连个像样的旗杆都没有。
大清黄龙旗皱巴巴地挂在窗前,像条垂死的蛇。
"费大人到了!
"林文卿高声通报。
领事赵明远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他面色蜡黄,眼窝深陷,显然已被这海外苦差折磨得不轻。
"正鸿来了就好,"他有气无力地说,"这里文书堆积如山,都是美国官府送来的排华法案修订案,我一人实在应付不来。
"我向他行了礼,正要汇报京城近况,却听见外面一阵骚动。
"清国猪滚出来!
"尖锐的女声刺破领事馆的宁静,"你们这些奴隶主,压迫妇女的野蛮人!
"赵领事脸色一变:"又来了。
是那个女权主义者史密斯夫人,每周都要来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