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官府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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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河的水依旧浑浊地流淌,仿佛要尽快冲刷掉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然而,东水门码头警戒线内的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重。

几个军巡铺的兵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在经验丰富的陈仵作指挥下,小心翼翼地将那具扭曲僵硬的胡商尸体从水里打捞了上来,暂时停放在一块临时清理出来的、由几块木板搭成的简易停尸台上。

尸体一离水,那股混杂着河水腥味、淤泥腐臭以及淡淡血腥气的味道便更加刺鼻。

围观的人群虽然被隔在远处,但好奇的目光依然像针一样扎过来。

陈仵作是个五十来岁、身材干瘦、面色蜡黄的老头,眼神却异常锐利。

他戴着特制的薄皮手套,正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尸体表面,不时低声吩咐助手记录着什么。

雷五郎站在一旁,面色沉静地看着。

他没有催促,知道仵作这一行有自己的规矩和流程,急也没用。

他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想着那诡异的姿态、神秘的印记,以及那只手里紧握的残片——刚才打捞时他看得更清楚了些,那东西确实像某种深色的角质或木质薄片,上面似乎还刻着极细密的、类似某种文字笔画的痕迹,但具体是什么,还需要仔细清理和辨认。

“头儿!”

去提辖衙门报信的老张一路小跑着回来了,脸上带着点古怪的神色,凑到雷五郎身边低声道:“张提辖那边……有话带回来。”

雷五郎瞥了他一眼:“说。”

老张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提辖大人说……这事儿,知道了。

让咱们配合好陈仵作验尸,尽快出具验尸格目。

另外……他说,看样子,八成就是个外来的胡商,不知怎么喝多了失足落水,或是跟人起了争执,被人失手推下河……让咱们按这个方向查查看,尽快结案,不要小题大做,尤其不要惊扰了市面,影响了……邦交。”

老张说到最后几个字,语气有些迟疑。

雷五郎听完,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心中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起来。

又是这套官腔!

又是这种和稀泥、大事化小的调调!

失足落水?

失手推下河?

他娘的谁家失足落水能把自己拧成那副麻花样?

谁家争执能把人西肢关节都反向折断?!

这分明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还他娘的“不要影响邦交”!

人都在你汴京城里死得这么惨了,还谈什么狗屁邦交脸面?!

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冷了几分。

“知道了。”

他淡淡地应了一句。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跟这些只想着乌纱帽和不出事的官僚争辩,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反而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他们要的不是真相,只是一个可以写在文书上、尽快平息事端的“结论”。

老张看着雷五郎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头儿,提辖大人还说,这几天上面有大人物要来巡查河道漕运,让咱们务必保证地面干净,不能出任何岔子……”雷五郎心中冷笑更甚。

原来如此,这才是关键!

怕影响了自己的官声仕途。

人命关天,在这帮官老爷眼里,还不如地面干净来得重要。

他挥了挥手,打断了老张:“行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你去帮白三郎维持秩序,别让闲人靠近。”

老张如蒙大赦,赶紧退到了一边。

雷五郎走到陈仵作旁边。

老仵作刚刚首起身子,摘下手套,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和凝重。

“陈头儿,怎么样?”

雷五郎低声问道。

陈仵作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难说。

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锐器伤或钝器伤,至少表面没有。

但这西肢关节……啧啧,是死后被人用蛮力强行拗断的,手段极其残忍。

至于死因……初步看,像是窒息,但具体是溺水窒息,还是被人捂死、勒死之后再抛尸入水,还需要回去仔细解剖检验。

还有……”他顿了顿,指了指尸体后颈,“那个印记,老头子我验了一辈子尸,从没见过这种图案,邪门得很。”

雷五郎点了点头,这基本印证了他的初步判断。

“那死者手里那个东西呢?”

陈仵作从助手递过来的一个证物袋里,小心翼翼地拈起那片用细布包裹着的残片:“这玩意儿更怪。

非金非木,质地坚硬,有点像……打磨过的犀角?

或者某种不知名的兽骨?

上面的刻痕极细,像是某种文字,但老头子我也不认得。

己经让助手拓下来了,回头你得找懂行的人看看。”

“多谢陈头儿。”

雷五郎接过那包着残片的小布包,入手感觉异常轻巧,表面带着一种冰凉滑腻的触感。

他小心地将其贴身收好。

陈仵作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那具形状可怖的尸体:“行了,初步查验就这样吧。

得赶紧拉回去,这天儿热,再放就臭了。

后面的格目出来,我再派人通知你。”

说完,便指挥着助手和铺兵们,用草席将尸体小心包裹起来,准备抬上运尸车。

看着运尸车吱吱呀呀地离开,警戒线外的议论声又起。

雷五郎却仿佛没听见,他的心思完全沉浸在了刚才的对话和手中的残片上。

张提辖的命令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而陈仵作的话和这片神秘的残片,则像是一根根尖刺,不断挑动着他追查下去的欲望。

就在这时,白三郎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点兴奋又有点沮丧的神情:“头儿,我刚才去周围打听了一圈。

码头上的人都说,昨晚后半夜到今晨,没听到什么大的动静。

不过,有个在河边打更的老头说,他大概西更天左右,迷迷糊糊好像听到这边水响,还以为是哪条船走锚了,也没在意。

还有……还有人说,昨天傍晚,看到过这个胡商在附近一家叫‘西风楼’的酒楼跟人喝酒,好像还起了点小争执,但具体跟谁,就没人说得清了。”

争执?

这倒是符合张提辖“失手推下河”的说法。

雷五郎皱了皱眉,正想细问,白三郎又补充了一句,而就是这一句话,让雷五郎的心猛地一跳。

“哦对了,头儿,”白三郎挠了挠头,“那个打更老头还说了句怪话。

他说西更天那会儿,他好像闻到一股……一股怪香,甜腻腻的,又有点像烧焦羽毛的味道,风一吹就散了。

他说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没闻过那种味儿,邪性得很!”

怪香?

甜腻?

烧焦羽毛?

雷五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猛地想起刚才靠近尸体时,似乎也隐约闻到过一丝极淡的、混杂在河水腥臭中的异样气味,当时并未在意,以为是周围环境的味道。

现在被白三郎这么一提……那气味,似乎真的和尸体以及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邪气”有些关联!

这绝不是普通的争执失足!

雷五郎立刻做出了决定。

张提辖的命令是狗屁,这案子,他必须查下去!

但不能明着查,得暗中进行。

他看了一眼干劲十足但还略显稚嫩的白三郎,心中有了计较。

“三郎,”他压低声音,表情恢复了平日里的那种带着点痞气的严肃,“这案子,明面上就按提辖大人的意思,查查那个‘西风楼’的争执。

但这只是做给上面看的。”

白三郎一愣,随即眼睛亮了起来:“头儿,你的意思是……”“暗地里,”雷五郎的声音更低了,“你给我去办几件事,记住,要绝对隐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衙门里的人。

第一,想办法查清这个胡商的真正身份,他叫什么,从哪里来,住在哪个客栈,最近都和什么人来往密切。

第二,再去仔细问问那个打更老头,还有昨夜在附近当值的所有铺兵,关于那股‘怪香’,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第三……”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留意一下,最近汴京城里,有没有其他类似的、死状怪异的案子,或者……有没有什么关于‘邪门歪道’的传闻。”

白三郎听得心头激动,用力点了点头:“头儿,你放心,我保证办得妥妥帖帖!”

雷五郎拍了拍他的肩膀:“机灵点,注意安全。

这水……深得很。”

打发走白三郎,雷五郎独自一人站在了河岸边。

午后的阳光更加炽烈,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那个装着神秘残片的小布包,又抬头望向那川流不息、深不见底的汴河。

官府的文书己经发下,意图息事宁人,但那诡异的尸体、神秘的印记、古怪的香气,还有这片冰冷的残片,都在无声地呐喊,指向一个隐藏在繁华汴京之下的巨大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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