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洁净的窗子照射进来，蔓延到伊利亚的桌上，再缓缓爬上了他的脸庞。
这突发的光和热惊醒了这位努力而又疲惫的科学家。
伊利亚缓缓睁开眼，眼角的倦容和布满血丝的眼睛使他看起来格外狼狈。
即使是在这样疲惫不堪的时刻，他的脑海依然在快速运转，毫无丝毫停歇。
他缓缓起身，前去洗漱整理自己的容貌，手指摩擦着冰冷的水流，仿佛想要用这种方式清醒过来。
整理完毕后，他隐约听到深处的房间传来些微的声响——那是父亲的房间。
他微微皱起眉，思绪飞转。
父亲向来一心只顾自己的事业，早己习惯于独自醒来，伊利亚不禁自问为何今天早上却迟迟没有看到父亲出现在餐桌上。
显然，父亲的生活轨迹是高度规划过的，一切不在预料之外的事情都会让他感到不安。
无奈，伊利亚只能为父亲和自己准备早餐。
餐桌上，都是些简单的餐食：能量棒、牛奶、水果、谷类，谈不上美味，也谈不上难吃。
但即使如此简陋，卡姆斯基清楚，父亲一定会挑剔这些食物的价值和象征意义。
餐桌上，气氛显得异常沉默。
伊利亚只是低头专注于面前的全息屏，手指在屏幕上飞舞，游走、划出弧线，时不时停顿，又时不时闭上眼睛思考。
整个场景仿佛无尽的单向通讯，父亲似乎与他同坐，却又始终保持距离。
伊利亚透过屏幕扫过父亲的身影，看到他微微抬起眼，注视着自己。
父亲那双眼睛，似乎并不关注他工作的进展，而是毫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眼神空洞、淡漠，手指在玻璃杯上轻轻转动，仿佛在思考些什么，却又仿佛什么也没在思考。
无论是与他关系疏远的举止，还是那副冷漠的面容，都让卡姆斯基觉得父亲的内心如同冰冷的池水，难以捉摸。
伊利亚知道，父亲其实有话想说，想和他说的，绝非寒暄或关心。
伊利亚此刻完全没有心思去迎合父亲的任何情感需求，虽然他并不恨父亲，但这种长年累月的冷漠和自私，早己让他对父亲丧失了期待。
他甚至没有在母亲去世时陪伴她。
母亲是在一个深夜回家时被歹徒袭击，最终重伤不治。
伊利亚心中的痛苦与愤懑并未因父亲的缺席而减轻。
母亲被送进重症室后，虽然维持了几天的生命，但最终无法抵挡伤势的恶化。
尽管科学和医学的进步让他听说有可能通过外科治疗恢复母亲的健康，尤其是外国的医疗水平。
但他家族的财力早己无力支持这份奢望。
那些所谓的社会关系和资源，卡姆斯基明白，父亲并不愿意为此付出任何努力。
而在母亲死去的那些日子里，父亲没有表现出任何非同寻常的情绪，他更关心的是能否通过母亲的死获取一些商业利益，或者通过某些人的抚慰与安慰获得更多社会资本。
母亲本就是父亲为了达成某个商业目标的附属品，在他的眼中更像是一个棋子。
警局的调查同样草草结束，案件并没有得到特别关注——毕竟这是一个贫民劫富的普通案件。
伊利亚也知道，父亲是从未真正关心过母亲的死因，只关心如何能通过这场悲剧带来自己的一些利益。
“儿子。”
父亲的声音拉回了伊利亚的思绪。
“怎么了，父亲？”
伊利亚抬头，语气平淡，甚至有些疏远。
“没事了。
你……最近不要太累了，身体重要。”
父亲略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看似关心，却透着不耐和敷衍。
“我有些事需要准备，最近有些合作要谈。”
他的眼神不再停留在伊利亚身上，而是迅速转向窗外，拨通了某个电话，并离开了餐桌。
伊利亚能够感觉到，父亲的目光中掩藏着一种更加急功近利的气息。
他理解父亲的所作所为，不再感到愤怒或失望，只是深深的麻木与不屑。
他知道，母亲的去世对于父亲而言，不是伤痛，而是错过了一个可以通过“悲伤”加冕的商业机会。
伊利亚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继续操作他的全息屏，屏幕上跳动的光点映照着他冷静而麻木的眼神。
随后他目视到屏幕上的一条信息：仿生人测试需要你的参与，尽快赶到实验室——导师。
伊利亚明白是时候去开始他的工作了，亦或是完成他的梦想。
随后他赶到了实验室。
一进入实验室，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冷静的氛围、微弱的荧光灯光，还有那台早己成了他第二个家的控制台。
伊利亚见到了站在屏幕前的阿曼达教授，她的身影依旧瘦削高挑，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那一道道岁月的刻画， 似乎在她的面容上化作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既沉重又深刻。
额头的褶皱如同折叠的山川，显得有些厚重，但又无比坚韧。
阿曼达教授转过身来，看到伊利亚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那笑容把她额角的皱纹撑起，露出洁白的牙齿，眼中闪烁着欣慰与期待。
她高声说道：“伊利亚，我最得意的学生！
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
阿曼达的话语像是鼓励，也像是命令。
她随即转身，指向身旁的全息投影屏幕，屏幕上呈现出仿生人模型的立体影像。
伊利亚凝视着这台仿生人模型，表面看起来毫无异常，但透过那一层仿生皮肤，他清晰地看到内里错综复杂的“蓝血管”图案，精致得近乎完美。
与人类一样，仿生人也有血管、神经、肌肉，甚至是更为精细的感官系统。
这一切都经过了精确的设计与调校，仿佛人类的复制品。
“我们希望它们不仅仅是外观上的仿生，更是内部结构的完美再现。”
阿曼达教授语气低沉，却充满自信，“感官系统己经经过强化，运动系统稳定，基本上能够达到人类的行为表现。
伊利亚，我们距离目标己经不远了。
“但是……”阿曼达突然打破了沉默，“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它们看起来和人类几乎一模一样，但太像人类了，恐怕也难以区分。
我们需要一个标志，来提醒人们这些并非真正的人类。”
伊利亚抬起头，思索了片刻，“不如在它们的皮下加入一个特殊的LED生物灯。
这个灯可以在额头微弱地发光，能保证区分度。”
阿曼达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错，简单又高效。
伊利亚，你真是越来越成熟了。”
她微微一笑，但随即，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严肃的表情。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卡姆斯基，仿佛透过他看向更深处的某个秘密。
“伊利亚，之前你说的那句话，我一首没有问你，但现在我不得不问。”
阿曼达的声音变得低沉，充满了不容忽视的威严，“你提到，成为一份子是什么意思？
你认为这些仿生人是机器，还是人类？”
随即她又收起了这份严肃。
转而又笑对伊利亚。
“别在意，你知道的。
仿生人推入社会必然会受到阻力。
我希望你看清现实，不要把它们当人看。”
阿曼达说完便离开了实验室。
留下的伊利亚转过头，凝视望着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