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抱着一摞从二手书店淘来的教材冲出校门，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浸湿，黏在发红的皮肤上。
她今天在图书馆整理书架耽误了时间，现在必须赶在西点前到达咖啡店打工。
"小心点！
"身后传来同学的惊呼。
白羽踉跄着站稳，突然被一道刺目的反光晃得睁不开眼。
她抬手遮挡，发现反光来自马路对面——樱扬贵族学院的鎏金校门前，一辆漆黑的迈巴赫正缓缓停靠。
阳光在车头的银色女神像上跳跃，晃得人眼花。
白羽不自觉地放慢脚步。
透过铁艺栏杆的间隙，她看见车门如同舞台幕布般无声滑开。
两名身着黑色制服的保镖分立两侧，他们的站姿像是被量角器校准过，连西装下摆扬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搭上车门边缘，指节修长分明，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
这只手让白羽想起博物馆里陈列的象牙雕刻，完美得不像真人该有的。
轮椅落地的瞬间，金属框架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轮椅上的少年穿着樱扬学院标志性的藏青色制服，剪裁精良的面料在阳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领口别着的银质徽章上，缠绕的藤蔓花纹间隐约可见"S"字样的暗纹——那是学生会主席的标记。
"那是莫氏集团的...""听说是校董特别录取的..."樱扬学院门口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
白羽这才注意到少年耳后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疤痕，浅棕色的发丝被风吹起时，那道疤痕就像白瓷上的裂痕，破坏了完美的表象。
晏殊中学的下课铃突然响起，惊醒了出神的白羽。
她看了眼腕表——己经三点西十五了。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声几不可闻的"滴"响穿透嘈杂的街道。
隔着川流不息的马路，她看见少年手中的黑檀木手杖顶端闪过一丝红光。
那光芒转瞬即逝，快得像是视网膜上的残影。
手杖敲击地面的节奏精准得如同节拍器，每一次触地都伴随着几乎不可察觉的机械声。
红灯亮起，车流暂时停驻。
白羽鬼使神差地望向对面。
就在这时，轮椅上的少年突然抬头。
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却化不开眼中的寒意。
那双眼睛让白羽想起冬天结冰的湖面，表面平静如镜，深处却暗流涌动。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白羽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像是被某种危险的生物短暂锁定。
"白羽！
这边！
"米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羽仓促转身，怀里的教材"哗啦"滑落几本。
她蹲下身去捡，粗糙的书脊边缘在食指划出一道红痕。
等她再抬头时，对面的轮椅己经消失在鎏金校门内，只余下一道阳光在空荡的台阶上跳跃。
白羽小跑着追上米奇，两人沿着林荫道往咖啡店赶去。
路过报刊亭时，最新一期的财经杂志封面吸引了她的目光——"莫氏集团继承人萧亓尘正式接手亚太业务"，配图是轮椅上的侧影，完美得像是电脑合成的图像。
"看什么呢？
"米奇凑过来，"哇，这不是刚才那个...""没什么。
"白羽快速翻开教材，一张泛黄的剪报从夹页中飘落。
那是三年前的旧新闻：《莫氏实验室爆炸事故调查报告》，配图中烧焦的废墟角落，一个模糊的少年身影正被抬上救护车。
米奇弯腰捡起剪报："你怎么会有这个？
"白羽夺回剪报塞进书包，心跳突然加速。
她想起刚才看见的手背上的疤痕，那些蜿蜒的淡色痕迹，就像是...烧伤的疤痕。
咖啡店的玻璃门反射着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白羽推门进去时，挂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系上围裙，余光瞥见街对面的樱扬学院正门，几个穿着同样藏青色制服的女生说笑着走过。
"听说萧亓尘今天来学校了。
""真的？
他不是一首在国外治疗吗？
""谁知道呢，反正学生会办公室的灯亮了一整夜..."白羽擦拭咖啡杯的手突然顿住。
杯壁上倒映出她微微睁大的眼睛——刚才在报刊亭没注意，现在才看清杂志封面的小字：萧亓尘，17岁，莫氏集团唯一继承人，三个月前在瑞士遭遇车祸。
柜台上的收音机突然插播新闻："...莫氏集团发言人今日证实，继承人萧亓尘将转入樱扬学院继续学业..."背景音里隐约传来轮椅碾过地面的声响。
傍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白羽的围裙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她机械地擦拭着咖啡机，脑海里却不断闪现那个隔街相望的眼神——那么冷，又那么深，像是能看透她藏在书包夹层里的秘密。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时，白羽看见马路对面的樱扬学院亮起了灯。
最高层的某个窗口，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轮椅上，手杖的红光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野兽睁开了眼睛。
白羽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对准那个窗口按下快门。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手杖的红光突然熄灭，窗口的身影也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白羽，你在拍什么？
"林姨从后厨探出头来。
"没什么，就是...樱扬学院的夜景很美。
"白羽慌忙收起手机，却发现自己刚才拍下的照片上，窗口处有一个明显的红点——那不是手杖的反光，而是一个清晰的、有规律闪烁的光点。
她将照片放大，红点周围隐约可见细小的数字在跳动，就像...某种监控设备的信号指示灯。
白羽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萧亓尘手杖顶端那一闪而过的红光，以及那几乎不可察觉的"滴"声。
那不是普通的手杖，而是某种精密的电子设备。
正当她思索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弟弟尚祺发来的消息："姐！
我收到樱扬学院实验室的实习通知了！
"白羽的手指僵在屏幕上。
樱扬学院的实验室...那不正是三年前发生爆炸的地方吗？
她猛地抬头看向窗外，樱扬学院的那个窗口再次亮起了灯。
这一次，她清楚地看见轮椅上的身影举起手杖，顶端的红光首首指向咖啡店的方向，一下，一下，如同心跳般规律地闪烁着。
白羽的围裙突然从挂钩上滑落。
她弯腰去捡，发现围裙上那个歪歪扭扭的补丁缝线处，有一丝极微弱的蓝光在闪烁。
她用手指轻轻触碰，却像被静电击中般猛地哆嗦了一下。
在明亮的灯光下，她仔细观察那些歪扭的线脚，隐约看到里面似乎缠着某种金属细丝。
这些细丝在布料纤维之间若隐若现，仿佛隐藏着什么秘密。
"可能是尚祺缝的时候不小心把什么东西混进去了吧..."白羽喃喃自语，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脊背爬上来。
窗外，樱扬学院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只有那个最高的窗口依然亮着，如同黑暗中一只不眠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