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门板半掩着,铜制门环上凝着暗红锈迹,在渐浓的夜色里泛着诡异的光。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内弥漫着陈年檀木与霉味混杂的气息。
"客官可是要当物?
"柜台后传来沙哑的询问。
老掌柜戴着圆框水晶镜,骨节嶙峋的手指把玩着算盘珠,浑浊的眼珠却在瞥见她腰间铜鱼符时眼色一亮。
沈明棠压低嗓音:"听闻贵铺有陈年普洱,特来求购。
"话音未落,老掌柜猛地咳嗽起来,震得柜台上的青瓷茶盏叮当作响。
二楼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是布料撕裂声,沈明棠抽出银针,却见老掌柜己绕过柜台,枯瘦手掌死死扣住她手腕:"沈评事,随我来。
"暗门在书柜后缓缓开启,腐木气息扑面而来。
沈明棠跟着老掌柜走下潮湿的石阶,烛火摇曳间,墙上的斑驳壁画隐隐间让她看到二十年前沈国公府被抄时的场景。
老掌柜从墙缝里摸出密信,火漆印上的听风楼徽记还带着余温:"谢公子说,太子太傅府的小公子找到时,手里攥着半块刻有均字的玉珏。
"沈明棠瞳孔骤缩。
三年前工部侍郎暴毙案、昨夜的红莲毒命案、均田令推行,还有沈国公府的旧案,这些看似独立的事件,此刻如同散落的珠玉,正在她眼前逐渐串联成线。
这些事情究竟有何关联,幕后的人到底是谁,他们又想干什么……她正要追问,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头顶的土灰簌簌落下。
老掌柜脸色大变:"有人!
"爆炸声轰然响起,暗室顶棚塌陷。
沈明棠被气浪掀翻在地,朦胧间看见黑影破墙而入。
她挥出银针,却被来人用袖中软剑轻易荡开。
借着燃烧的梁柱火光,她看清杀手脸上的刺青——那是北狄狼卫的图腾。
打斗声惊动了西市守卫,马蹄声由远及近。
杀手忌惮官兵,甩出烟雾弹欲逃。
沈明棠抓住时机,扯下对方一截衣袖,布料上的金线绣着半朵红莲。
老掌柜挣扎着从瓦砾堆里爬起,咳着血沫指向暗室深处:"密道...去听风楼...”子时,沈明棠浑身浴血地闯入听风楼。
这座表面经营茶楼生意的建筑,实则暗藏三层机关。
暗卫见她手中木牌,立即引她进入密室。
谢砚辞正在灯下研读密报,月白长衫上沾着墨渍,见她狼狈模样,眉间闪过一丝异色:"当铺遇袭了?
""北狄狼卫。
"沈明棠将染血的布料掷在案上,"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洛城?
"谢砚辞展开密报,字迹在烛火下泛着幽蓝:"西北玄甲军传来消息,北狄近期异动频繁。
而太子太傅府小公子失踪期间,恰好有人看见刑部尚书的马车在城郊出现。
"他突然逼近,沈明棠闻到他身上新增的硝烟味,"更有趣的是,今早椒房殿传出消息,太后旧疾复发,宣召了西南巫医。
"沈明棠心头剧震。
西南巫医擅用蛊毒,而血莲蛊正是产自西南,她不动声色往后一退。
她想起陈墨年书房里投入火盆的密函,那些"均田令""西南"的字样,此刻在脑海中不断盘旋。
“我凭什么信你?
你这样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沈明棠面无表情看着他,“你就那么确定我会信你?”
就在这时,听风楼外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谢砚辞面色凝重地望向窗外:"是禁军。
沈评事,你是聪明人,我相信你会明白的。
你现在从密道走,记住——"他将一卷泛黄的手札塞进她怀中,"明日早朝,留意左御史的袖口。
"沈明棠没有再想其他的,起身走进密道,便听见一声巨响,听风楼被人撞开了。
她贴着潮湿的石壁疾行,手中手札的纸张发出沙沙轻响。
借着缝隙透入的微光,她看清上面的记载:"永徽七年,西南盐矿勘探队全军覆没,唯一幸存者称,见矿脉深处有...".密道尽头是条暗巷,沈明棠刚准备探出头,忽然往后撤了一步,便看见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车帘掀起的瞬间,她瞥见车内人的面容——竟是本该在刑部当值的赵远。
而马车行驶的方向,正是太后所居的椒房殿。
沈明棠看着手札,眼眸微眯,思索片刻便收入怀中。
不管他是什么目的,只要对我有利,我便看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乌云彻底遮蔽了月光,洛城陷入一片黑暗。
沈明棠握紧怀中手札,指甲深深掐入手心。
她知道,自己己经站在了风暴的中心,而这场权谋游戏的真相,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错综复杂。
每一个线索背后都隐藏着更深的秘密,每一次追查都可能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作为沈国公府的后人,她别无选择,唯有继续深入这暗流涌动的棋局,寻找揭开真相的那枚关键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