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被监视的事实，并没有让情况好转，反而像往烧红的铁板上浇了一瓢冷水，“滋啦”一声，让每个人心底的寒意更甚了。
屏幕上的倒计时还在一秒一秒地往下跳。
00:39:58。
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偶尔压抑不住的抽泣声（来自李晓晓）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那个……”最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那对小夫妻里的妻子刘芸，她声音很小，带着点怯生生的味道，“要不……我们还是……投吧？”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集中到了她身上。
“投？
投谁啊？！”
外卖小哥周达立刻瞪起了眼睛，“刚才不都说了吗？
我们谁都不了解谁！
万一投错了呢？
或者……万一根本就没有什么‘异类’，这屏幕就是故意让我们自相残杀呢？”
“可是……可是不投的话，大家都要承担那个什么‘校正’啊！”
刘芸的声音带着哭腔，“谁知道那是什么？
万一……万一比‘移除’还可怕呢？”
她下意识地往丈夫张伟身边缩了缩。
张伟也赶紧接口：“是啊，老婆说得对。
规则不清不楚的，万一那个‘校正’是更痛苦的死法呢？
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
至少……至少得试着找找看，谁比较……可疑？”
他说到“可疑”两个字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地瞟向了那个沉默寡言的老王。
老王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只是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可疑？
我看你们俩才可疑呢！”
孙大妈又跳了出来，指着张伟和刘芸，“你们俩刚搬来没多久吧？
谁知道你们是什么底细！
说不定你们就是一伙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
张伟也火了，“我们招你惹你了？”
“行了行了！
都少说两句！”
陈默，那个戴眼镜的IT男，试图出来维持秩序，但他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现在吵架有什么用？
时间不多了！
我们必须得想个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
周达烦躁地一脚踢在旁边的墙上，墙皮簌簌地往下掉，“要么大家一起死扛，赌那个‘校正’不是***！
要么……就他妈的随便指一个倒霉蛋出来！”
“随便指？”
林晚听到这话，心里一紧，“那也太……草率了吧？
万一指错了呢？”
规则说了，半数以上同意才算有效指认。
也就是说，至少要有西个人达成一致。
“那你说怎么办？
林小姐？”
周达没好气地反问，“你有高见？”
林晚被噎了一下，是啊，她能有什么高见？
她现在脑子也是一团乱麻。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是不是那个“异类”？
这个念头一起，吓得她赶紧掐了自己一把，疼！
还好，至少感觉还在。
“我觉得……我们可以……每个人说一件，只有自己知道的，关于这栋楼或者这一层的事情？”
陈默又提出了一个建议，他似乎在努力让大家冷静下来思考，“比如，我住802，我知道楼下那家便利店晚上十点半就关门了，而且他们家的关东煮特别咸。”
他试图用一个生活化的细节来打开局面。
这个提议……好像比刚才自我介绍靠谱点？
至少能提供一些可以验证的信息……吗？
“这有啥用？”
周达还是不屑，“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就能证明你不是‘异类’了？”
“至少……至少可以互相印证一下吧？”
陈默坚持道，“如果有人说的信息明显是错的，或者跟别人说的不一样，那……”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了。
大家沉默了几秒，似乎都在权衡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行，那我先来！”
还是周达，他似乎想尽快摆脱嫌疑，“我虽然不是住这儿的，但我经常来这片儿送外卖！
我知道你们这小区门口那条路，一到晚高峰堵得跟孙子似的！
还有，小区西门旁边那个修鞋的大爷，上个月好像就不干了，摊子都撤了！”
他说完，挑衅似的看着其他人。
“嗯……小区门口晚高峰确实堵。”
张伟点了点头。
“那个修鞋的……好像是上个月没来了。”
孙大妈也若有所思地附和了一句。
周达说的似乎都是真的。
“我……我说！”
李晓晓鼓起勇气，小声说，“我住805，我知道……我知道7楼那家养了条金毛，特别吵，晚上经常叫，我投诉过好几次物业都没用……”“对对对！
那狗是挺烦人的！”
孙大妈立刻表示赞同。
接下来，刘芸说她知道楼下花园里哪块地方的月季花开得最好；张伟说他知道地下车库有个出口经常因为积水被关掉；孙大妈说她知道哪家邻居喜欢在楼道里堆垃圾……轮到林晚了，她心跳得飞快。
她今天才刚搬来，对这栋楼几乎一无所知！
她能说什么？
说中介告诉她这房子性价比高？
这算哪门子信息！
“我……我今天刚搬来，不太清楚……”林晚只能实话实说，声音有点虚。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几道怀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尤其是孙大妈和周达。
“刚搬来？”
周达眯起了眼睛，“那可真是……巧啊。”
林晚心里一沉，暗道不好。
该陈默了，他清了清嗓子：“我……我知道804那家好像很久没人住了，我上次看到门上贴着催缴水电费的单子，都好几个月前的了。”
“没错，804是空关着的。”
老王言简意赅地证实了陈默的话。
最后轮到老王。
所有人都看着他，毕竟他是在这里住得最久的人。
老王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我知道……这栋楼的电梯，每年夏天都会出一次大故障，需要停运检修好几天。
还有……五楼以前出过事。”
“出过事？
什么事？”
李晓晓紧张地问。
老王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具体的物业没说，只是封锁过一段时间。”
大家听完，又是一阵沉默。
似乎……每个人说的话，都或多或少得到了一些侧面印证，或者至少听起来不像是凭空捏造。
那个“异类”……到底是谁？
或者说，这个测试的标准，根本就不是基于这些信息？
时间越来越少了。
00:28:14。
恐慌和焦躁再次像潮水般涌来。
“不行！
不能再等了！”
周达猛地一跺脚，“我们必须得选一个出来！
不然大家一起完蛋！”
他目光凶狠地扫视着众人，“我提议！
就投那个刚搬来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最可疑！”
他首接指向了林晚。
林晚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又瞬间褪去，手脚冰凉。
“你……你凭什么？！”
“就凭你刚来！
就凭你对这里一无所知！”
周达吼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外面派进来搞鬼的！”
“我不是！”
林晚急得快哭了。
“我也觉得她有点可疑。”
孙大妈在一旁帮腔，“哪有那么巧，刚搬来就出事？”
“你们这是强词夺理！”
陈默站出来替林晚说话，“不能因为人家是新来的就……”“那你说投谁？
投你吗？”
周达打断他，“还是投那个老家伙？
（指老王）他刚才说话含糊不清的！”
老王眼神一冷，盯着周达。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
七个人，隐隐分成了几个小团体，互相敌视，互相防备。
屏幕上的倒计时，像死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00:25:03。
林晚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知道，周达的提议虽然粗暴，但很有可能获得一些同样恐慌的人的支持。
一旦有西个人……哪怕是出于恐惧和盲从，把票投给她……她不敢想下去。
那个冰冷的“移除”，到底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