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怀着我七个月时,村干部带着铁棍和绳索挨家挨户搜查超生孕妇。
她躲在红薯窖里三天,听着地面上姐姐的哭声和父亲的哀求,指甲抠进潮湿的土壁,抠出了血。
"又是个丫头片子。
"接生婆把我倒提着拍打后背时,母亲只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
父亲蹲在门槛上抽烟,烟头在暮色中一明一灭,像只窥探的眼睛。
满月那天,养母坐着拖拉机来到村里。
她穿着城里人才有的的确良衬衫,腕上的银镯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生母把我裹在褪色的红花襁褓里,养母接过我时,襁褓突然散开,露出我左肩胛骨上三颗呈三角排列的朱砂痣。
"这孩子..."养母的手指抚过那些红点,"像是被什么标记过。
"养父在县农机站当会计,总把"组织上规定"挂在嘴边。
他下班后爱喝两盅,酒气混合着机油味在狭小的筒子楼里弥漫。
每当这时,养母就会把我搂在怀里,哼唱一首没有词的歌谣。
她的手掌温暖干燥,指缝间有面粉和肥皂的气息。
我三岁那年的梅雨季,开始每天清晨准时大哭。
养母试过喂糖水、换尿布、揉肚子,甚至请卫生所的医生来看过。
白大褂用冰凉的听诊器贴在我胸口,皱着眉说:"心肺正常,可能是癔症。
"他们不知道,每次哭声响起前,我都能看见蚊帐外浮动的影子。
那是1995年立夏后的某个黎明,湿热的空气黏在皮肤上像层蜕不下的皮。
我蜷缩在印有牡丹花的毛巾被里,半梦半醒间听见"嗒、嗒"的敲击声。
月光透过窗户的铁栏杆,在水泥地上投下监狱般的阴影。
两个穿着靛蓝色马褂的男人站在床头。
他们的官帽顶珠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幽光,脑后垂下的辫子像死去的黑蛇。
高个的那个俯下身,青白的面孔几乎贴上我的鼻尖,我闻到他嘴里腐朽的银杏叶味道。
"寅时三刻到了。
"矮个的从袖中掏出一条泛黄的麻绳,绳结上沾着暗红污渍,"带她走。
"我拼命向后缩,后脑勺撞上坚硬的墙壁。
蚊帐突然无风自动,绣着喜鹊登梅的帐帘缠住我的手腕。
高个鬼差伸出指甲发黑的手,指尖离我的眼球只有一寸——"阿离!
"养母撞开房门的巨响惊散了鬼影。
她赤脚跑来时踢翻了搪瓷脸盆,清凉的水漫过水泥地,浸湿了她卷起的裤脚。
我被她抱起来时仍在发抖,看见那两个影子站在五斗柜的阴影里,官帽下的眼睛像两汪凝固的血。
第二天清晨,养母往我枕头下塞了张折成三角的黄符。
符纸用朱砂画着扭曲的图案,摸上去有陈艾燃烧后的苦涩。
当我再次在晨光中看见那对鬼差时,矮个的正用长指甲划我的脚心,高个的突然捂住眼睛后退。
"有护法!
"他的马褂袖口燃起幽蓝的火苗,"这丫头背后有人!
"养父发现养母偷偷去道观求符后大发雷霆。
他把搪瓷缸砸向贴着"五好家庭"奖状的墙壁,茶叶沫子溅在毛主席像上。
"封建迷信!
你要害我在单位抬不起头!
"养母跪在地上用抹布擦水渍,我躲在她背后数瓷砖裂缝里的蚂蚁。
当晚她把我搂得特别紧,我听见她心跳声里有另一个微弱的、频率不同的跳动。
七岁上学那年,我在自然课上学到"幻觉"这个词。
戴眼镜的女教师用教鞭点着投影幕布:"当大脑皮层异常放电时,人会看见不存在的东西。
"前排男生转过来冲我做鬼脸,他肩膀上坐着个穿红肚兜的婴灵,正用没有瞳孔的眼睛盯着我。
放学路上经过菜市场,卖活鸡的摊主突然拽住我书包带。
他围裙上沾着羽毛和血渍,粗糙的手指捏着我下巴:"小丫头,你眼里有双瞳啊。
"养母买完韭菜回来,看见我在摊前发抖,竹篮里的韭菜撒了一地。
那晚我发烧到西十度,梦见绿衣仙子站在浪花上。
她的裙摆缀满珍珠,发间别着会发光的海草。
"少华,"她往我耳朵里吹气,"这是你在瑶池的名字。
"第二天清晨,我在枕头上发现一片湿润的鳞片,在晨光中折射出七种颜色。
---**接下来故事可能会沿着这些方向发展**:- **三角朱砂痣**:少华左肩胛骨上的三颗朱砂痣是仙缘标记,暗示她前世与瑶池仙境有特殊联系- **双瞳能力**:卖鸡摊主发现少华"眼里有双瞳",预示她未来将发展出阴阳眼的能力- **养母秘密**:养母心跳声中的"另一个心跳"暗示她可能也具备特殊体质或处于怀孕状态- **护身符来源**:道观的护身符能击退鬼差,暗示少华背后确有神秘力量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