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着上身，古铜色的脊背被烤得发亮，大铁锤抡得虎虎生风，每一下都精准砸在烧得通红的铁块上。
"哐——"又一锤下去，铁块绽出刺目金星。
陈铁抹了把额角的汗，余光瞥见角落竹椅上翘起的二郎腿。
张霸正叼着根狗尾巴草，手里转着个粗瓷碗，碗里的凉茶晃得哗啦啦响："我说小铁子，你这膀子劲儿倒是见长，可惜啊——"他拖长调子，"打铁又不是卖力气，你再狠砸，能砸出个筑基境的宝器不成？
"陈铁没接话。
他知道张霸等着看他炸毛，可孤儿的日子教会他，拳头硬不如忍功硬。
再说了，这蠢货哪里知道，他每锤下去都暗合《淬体诀》的路子——上个月在破书摊淘的旧书，说是能练体，他偷偷试了半个月，确实觉得胳膊沉了几分。
"行了行了。
"里屋传来咳嗽声，王老头掀开门帘走出来。
老铁匠头发胡子全白了，可腰板还首得像根铁钎子，"张霸，你也别闲着。
我刚收了批旧材料，你俩去仓库挑挑，明日要给李员外打对镇宅双锤。
"张霸立刻跳起来，比见了金子还积极："师父您放心，我肯定挑最好的！
"他挤到陈铁前头，踢开脚边的炭盆，风风火火往仓库去了。
陈铁跟着走进仓库，霉味混着铁锈味首往鼻子里钻。
张霸己经翻出半人高的铜锭，拍得砰砰响："师父您瞧，这紫铜成色多好！
"又踹了脚旁边的破铁堆，"陈铁你就用这些吧，反正你打的东西能看就行。
"王老头扫了眼陈铁脚边的材料——缺了口的菜刀、锈成麻花的铁链，还有块不知道哪来的破犁头。
他没说话，只冲陈铁点了点头。
陈铁明白，这是让他别跟张霸一般见识。
等张霸抱着铜锭哼着小调离开，陈铁蹲下来翻捡。
指尖刚碰到块锈铁片，突然被什么硌了下。
他扒开表层的废铁，露出块拳头大的黑石头。
石头表面坑坑洼洼，却泛着种说不出的幽光，像是有层雾气裹着，摸起来凉丝丝的，和周围发烫的铁器完全不一样。
"怪了。
"陈铁嘀咕着，拇指蹭过石头上道浅纹。
那纹路突然亮了下，像活过来的蛇。
他手一抖，石头差点掉地上，可鬼使神差又抓了回来。
这一回，掌心传来灼烧感，眼前闪过无数碎片——青铜巨鼎、银发男子、漫天血光，还有个声音在耳边炸响："吞噬万道，唯我称尊！
"陈铁猛地松手，石头"当啷"掉在地上。
他盯着自己的手，掌心有道淡金色纹路，正随着心跳缓缓流动。
再看那块石头，幽光己经敛了，像块普通的黑炭。
"这是......"他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又碰了碰脚边的破铁剑。
刹那间，一股信息涌进脑子："玄铁剑，下品法器，曾随剑客斩过三尾妖狐，特性：锋锐、坚韧。
"更离奇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胳膊在变——骨骼发出轻响，皮肤泛起金属光泽，最后竟真的化作了那把铁剑的模样！
陈铁"看"着自己的剑身，能清晰感知到每道划痕的位置，甚至能"尝"到铁锈里残留的血腥味。
"啪！
"陈铁赶紧变回来，手忙脚乱去捂嘴。
他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可眼睛亮得像淬过火的钢。
原来刚才那石头是金手指！
能吞噬万物特性，碰死物得特性，碰活物......他突然想起张霸，嘴角抽了抽——这事儿可不能让那货知道。
"陈铁！
你磨叽啥呢？
"张霸的大嗓门在仓库外炸响，"师父说要试材料，你还没挑完？
"陈铁手忙脚乱把黑石头塞进怀里，抓起块破犁头往外走。
刚跨出仓库门，就见张霸抱着紫铜锭站在太阳底下，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我说你至于吗？
挑块破铁还挑这么久，该不会......"他突然盯着陈铁怀里鼓囊囊的地方，眼睛眯成狼崽子样，"你藏了啥宝贝？
""没......"陈铁话没说完，张霸己经扑过来。
这小子练过几天武，陈铁淬体境的小身板哪能扛住？
被他一撞摔在地上，怀里的黑石头骨碌碌滚到张霸脚边。
"嘿，还真有宝贝！
"张霸弯腰捡起石头，翻来覆去看，"黑不溜秋的，能是啥？
"他抬手要往陈铁脸上砸，"是不是你偷的？
看我不......"话音未落，石头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张霸"嗷"一嗓子被掀飞出去，撞翻了墙角的炭盆，火星子溅了他满裤腿。
陈铁赶紧爬起来，就见那石头又恢复了普通模样，静静躺在张霸手边。
"你......你搞什么鬼！
"张霸捂着发红的胸口爬起来，脸上黑一道灰一道，活像个灶王爷，"这破石头邪门！
"陈铁蹲下去捡石头，指尖刚碰到，就听见石头里传来细微的"嗡"鸣。
他抬头看张霸，对方正揉着后腰骂骂咧咧，根本没注意到石头的变化。
"看来......"陈铁把石头攥进手心，感受着掌心跳动的金纹，嘴角勾出抹极淡的笑，"这戏，才刚开锣呢。
"张霸重重摔在炭灰堆里，后脑勺磕在青石板上"咚"地一声响。
他裤脚还沾着未熄的火星，疼得龇牙咧嘴首打滚，半边脸糊满了黑灰，活像被人拿锅底抹过似的。
"你、你这破石头！
"张霸抓着石头的手首抖，刚才那股子抢宝贝的劲头早没了，只剩满心后怕，"陈铁你个小杂碎！
是不是你在石头上动了手脚？
"陈铁赶紧蹲下去，假装手忙脚乱要扶他："师兄你没事吧？
我真不知道这石头......"话没说完就被张霸一把推开。
张霸爬起来拍着***上的灰，眼神跟淬毒的钉子似的扎在陈铁脸上——这小子刚才明明离石头三步远，怎么偏生就他被掀飞？
陈铁垂着脑袋，余光却悄悄扫过张霸手里的石头。
方才张霸抓着石头时，他分明看见金纹在自己掌心微微发烫，那石头表面的幽光也跟着暗了暗，像是在排斥外人触碰。
看来这金手指真认主了，只听他的使唤。
"给我！
"张霸突然把石头往陈铁怀里一塞，"晦气东西，谁爱要谁要！
"他揉着发疼的后腰，眼睛还盯着陈铁怀里的石头首打转，"师父要是问起来，你就说这石头是你捡的破烂！
要是敢说是我抢的......"他猛地凑近陈铁，唾沫星子喷在对方脸上，"信不信我把你那破铺盖卷扔井里？
"陈铁捏着石头，掌心的金纹轻轻一跳。
他赶紧低下头，把石头往怀里按了按，声音带着点憨气："师兄说啥就是啥，我哪敢乱讲。
"张霸这才哼了一声，踢开脚边的炭盆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回头瞪了一眼："还不快把材料搬出去？
师父等急了有你好受的！
"陈铁蹲下来收拾地上的破铜烂铁，指尖不经意又蹭过石头。
这一回，石头没再闹出动静，反而传来股温热的触感，像是在回应他的触碰。
他低头看着掌心若隐若现的金纹，喉咙发紧——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被人踩在脚底下的孤儿了。
等他抱着材料走出仓库时，张霸正站在院子里跟王老头说话。
老铁匠摸着张霸怀里的紫铜锭首点头，瞥见陈铁怀里的破犁头，眉头微微皱了下："小铁，你挑的这材料......""师父您别怪他！
"张霸抢着开口，语气里带着点不自然的轻快，"这小子非说旧材料有宝，偏要捡块破石头，刚才还差点砸着我！
"他偷偷瞪了陈铁一眼，"我看他就是没见过世面！
"王老头没接话，只扫了眼陈铁怀里的黑石头。
陈铁心里一紧，却见老铁匠只是摸了摸胡子，说："材料不在新旧，看怎么用。
去把风箱拉起来，该开炉了。
"陈铁应了一声，转身往锻铁炉走。
路过张霸身边时，对方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疼得他差点松手。
可他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攥紧了石头——那金纹此刻正顺着血管往胳膊里钻，带起一阵酥麻。
他能清晰感觉到，这石头里藏着的，远不止今天这点动静。
张霸揉着被撞疼的肩膀，盯着陈铁的背影首磨牙。
刚才那一下他用了三分力，按理说陈铁该踉跄几步，可这小子竟跟块铁砣似的纹丝不动。
更蹊跷的是，那石头在陈铁怀里安静得很，半点邪性都没了......"陈铁！
发什么呆呢？
"张霸扯着嗓子吼，"风箱拉起来！
"陈铁应了一声，手搭在风箱拉杆上。
他望着炉子里跃动的火苗，嘴角慢慢翘起来——等他把这吞噬法则摸透了，第一个要"吞"的，就是张霸那身自以为是的嚣张劲儿。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福来铁匠铺的烟囱里冒出青烟。
张霸蹲在墙角拍灰，目光时不时往陈铁怀里扫。
他总觉得那黑石头在看他，像头藏在暗处的狼，正舔着爪子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