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混在宫女队伍中,袖中银针沾着从香奴身上提取的“幻香粉”,指尖触到腰间沈砚之给的鎏金令牌——正面刻着“太医院”,背面是青蚨堂的暗纹。
“三姑娘果然来了。”
阴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苏晚转身时,看见青蚨堂堂主戴着青铜面具,十二名香奴身着红衣跪在祭坛周围,腕间红绳己换成锁链。
堂主抬手揭开面具,竟是消失数月的长姐苏柔,眉心多了枚青蚨虫形的金箔。
“长姐好手段。”
苏晚攥紧袖中令牌,目光扫过祭坛中央的朱砂阵——阵眼处摆着的,正是母亲当年的药人档案,封皮染着暗红血迹。
苏柔轻笑,指尖抚过香奴们的后颈:“这些贱命,可比你母亲听话多了。
当年她不肯乖乖当药人,非要喊着‘我女儿会来救我’——结果呢?
她的心头血被炼成香,你还不是得跪在这里看我登天?”
祭坛外突然传来骚动,沈砚之带着御林军闯进来,腰间玉佩在火光中折射出螭龙纹路。
苏柔脸色微变,却见他忽然抽出佩剑抵住苏晚咽喉:“青蚨堂堂主,这丫头偷了太医院的密药,正好拿来血祭。”
苏晚垂眸掩住眼底暗涌——昨夜他在丞相府后院说的“将计就计”,原来要让她当诱饵。
指尖悄悄捏碎藏在袖口的“逆血散”,她感受到血液逆流的灼热,面上却做出惊恐之色:“沈砚之,你竟然……”“嘘——”他压低声音,只有她能听见,“等会血溅到朱砂阵时,用你母亲的药人编号当密语。”
他手腕翻转,剑尖划破她锁骨下方的皮肤,鲜血滴在档案封皮上,竟显露出一串数字:0713。
苏柔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这个编号?!”
沈砚之冷笑,踢开脚边的青铜鼎,里面露出层层叠叠的人骨:“因为青蚨堂的‘药人计划’,从一开始就是皇家默许的——当年给你母亲注射蛊虫的,正是当今皇帝。”
祭坛突然震动,苏晚的血渗入朱砂阵,地面浮现出巨大的青蚨虫图腾。
香奴们同时发出非人的嘶吼,锁链寸寸崩断,她们后颈的疤痕裂开,钻出指甲盖大的青蚨虫,在火光中振翅如铜钱相撞。
“不好!
蛊虫失控了!”
苏柔尖叫着后退,却被沈砚之挥剑斩断退路。
苏晚趁机扑向祭坛中央,将母亲的档案按在图腾眼位,血液与档案上的编号共鸣,竟将图腾逆转为吞噬青蚨虫的饕餮纹样。
“苏晚!
接着!”
沈砚之抛来个玉瓶,她接住时闻到熟悉的艾草香——是他用她的血特制的驱虫剂。
瓶身刻着小字:以血为引,以恨为药。
蛊虫群扑来时,她拧开瓶盖泼出药液,青蚨虫触到液体瞬间化为血水。
苏柔疯狂后退,踩到祭坛边缘的烛台,火油顺着她的红衣蔓延,青铜面具在火中熔成诡异的形状:“你以为杀了我就能赢?
皇帝才是最大的——”话音被爆炸声截断,天坛穹顶突然坍塌,沈砚之扑过来将她护在身下。
碎石纷飞中,她看见他后背的衣料被划开,露出与自己锁骨下方 identical 的旧疤——那是母亲为保护他们割开培养舱时留下的。
“为什么……”她抓住他染血的衣领,“你明明可以借刀杀人。”
他低头看她,指尖替她拂去脸上的烟尘,眼中倒映着冲天火光:“因为比起让你死在阴谋里……我更想看着你踩着皇权登顶,然后——”他忽然轻笑,血从唇角滑落滴在她手背上,“在你身边当那个最危险的忠臣。”
第六章:凤临皇城三日后,皇宫御书房。
皇帝看着案头摆着的青蚨堂账本,手指在“药人计划”那页停顿良久。
苏晚跪在下方,腕间戴着从苏柔尸身上取下的青蚨虫金箔,身后站着裹着绷带的沈砚之,太医院官服下隐约露出剑柄。
“苏爱卿说……这些都是真的?”
皇帝声音发颤,目光扫过账本里自己的朱批。
“自然是真的。”
苏晚叩首时,额头触到冰凉的金砖,“当年先皇后难产而亡,陛下为求长生,默许青蚨堂用新生儿做药引——其中就包括臣女和沈大人。”
沈砚之适时向前半步,掀开衣袖露出小臂上的实验编号:“臣身上的疤,便是当年留在培养舱的印记。
陛下若不信,可召太医院查验。”
皇帝猛然站起,龙袍扫落案上奏折:“你们想干什么?!”
苏晚抬头,眼尾红痣在烛火中妖冶如泣血:“臣不求别的,只望陛下下旨——”她从袖中取出《药人***书》,“为所有死于实验的无辜者正名,并将青蚨堂旧址改为惠民医馆。”
皇帝盯着她眼底的狠戾,忽然想起昨夜做的噩梦:满朝文武都变成青蚨虫,唯有这女子站在血泊中,手中握着染血的医书。
他忽然跌坐在龙椅上,颤抖着拿起玉玺:“准了……都准了。”
走出皇宫时,晨雾未散。
沈砚之替她披上披风,指尖触到她锁骨的伤口:“疼吗?”
“比起当年被关在培养舱里的日子,这点疼算什么?”
她望着天边渐亮的鱼肚白,忽然从袖中摸出半块螭龙玉佩,“你我手中的玉佩,其实是母亲留给我们的地图吧?”
他挑眉,摸出自己那半块玉佩,拼合处竟显露出细密的纹路:“是皇宫密道图。
母亲当年想带我们逃出去,却……”“却被你我父亲出卖。”
苏晚接过话头,看着玉佩上的匕首纹路,“那个穿白大褂的人,就是你我名义上的‘父亲’——他现在还在青蚨堂旧址的地下室里,等着我们去审判。”
沈砚之忽然轻笑,伸手替她理了理被晨风吹乱的发丝:“苏晚,你知道‘女帝’二字怎么写吗?”
“用敌人的血,和自己的骨。”
她攥紧玉佩,指尖触到内侧刻的小字“晚砚成双”,忽然想起他曾在丞相府说的话,“不过现在……或许可以加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
“信任。”
她抬头看他,晨光终于刺破雾霭,落在他眼中的笑意里,“就像你敢把后背交给我,我敢把命放在你手里——这种,比毒药更锋利的东西。”
他望着她被晨光镀亮的轮廓,忽然低笑出声,从袖中摸出个锦盒打开——里面是枚刻着凤纹的金疮药盒,盒盖内侧用小楷写着:待你加冕日,赠卿点绛唇。
“成交。”
他将药盒塞进她掌心,转身时披风扬起,露出腰间新配的“奉旨查案”金牌,“不过在那之前——”他回头看她,眼中有星火跳动,“先陪我去宰了那个伪善的父亲如何?
我知道他最怕的毒药,是来自亲生女儿的……手术刀。”
苏晚握紧药盒,指尖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
远处传来更夫敲锣声,新的一天正在京城上空展开。
她望着沈砚之被朝阳拉长的影子,忽然伸手勾住他小指:“走,先去惠民医馆把招牌挂上——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当年被扔进乱葬岗的‘药人0713’,现在要让这吃人的世道……换副心肝。”
他低头看相勾的手指,晨光中她腕间的青蚨金箔忽然泛起微光,与他袖口的竹叶纹交相辉映。
风卷起皇城檐角的铜铃,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比任何时候都要鲜活——原来有些羁绊,不是毒药,是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