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老梅被积雪压得颤巍巍,忽听得枝桠断裂声,几点殷红溅在雪地上。
"谁在那里?
"我攥紧袖中匕首。
梅树后传来压抑的喘息。
玄衣少年蜷在雪堆里,左肩插着半截断箭,血顺着墨色衣料蜿蜒,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蓝。
"北燕人?
"我蹲下身扯开他的衣襟,箭簇上的狼头图腾映入眼帘。
少年突然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
他的眼睛像塞外终年不化的寒冰,睫毛结着霜花。
我反手将匕首抵住他咽喉:"噬心箭的毒两个时辰就会发作,不想死就松手。
"他突然低笑起来,喉结擦过刀刃渗出血珠:"将军府的嫡女,果然名不虚传。
"我怔忡间,他猛地将我拽进怀里。
温热的血浸透狐裘,我嗅到雪松混着铁锈的气息。
他贴着我的耳畔低语:"记住,我叫萧景翊。
"那夜我瞒着父亲将他藏在西厢暖阁。
药童端着铜盆进进出出,血水染红了三床锦被。
他昏迷中死死攥着我的袖角,像抓住暴风雪里最后一点烛火。
七日后他倚着软枕看我捣药,窗棂漏进的雪光映得他面容清冷:"为何救我?
"药杵撞得玉臼叮当响,我垂眸盯着捣碎的忍冬:"三年前北境雪灾,你开仓放粮救过十万流民。
"他忽然伸手拂开我鬓边碎发,指尖沾着忍冬的清香:"若我说,那日粮车根本没能出燕都呢?
"瓷瓶摔碎在地,我望着他眼底浮动的暗影,突然明白为何他肩上的箭伤带着倒钩——那根本不是敌袭,是来自同胞的诛杀。
2春去秋来,西厢的忍冬藤爬满了雕花窗。
萧景翊执笔的手腕悬着铁链,在宣纸上勾出遒劲的笔锋。
我趴在案边看他抄录《山河志》,墨香混着他袖间的沉水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这里错了。
"我指着"沧浪之水清兮"的批注,"屈子投的是汨罗江,你画的却是渭水。
"狼毫在砚台边顿了顿,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指向舆图:"你看,渭水连着北燕十六州。
"笔尖游走处墨迹淋漓,绘出塞外连绵的雪山,"等春来雪化时,我带你去冰湖钓银鳞鱼。
"铁链哗啦作响,我慌忙抽回手,玉镯磕在青石砚上裂开细纹。
窗外飘进细雪,落在他未束的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