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时懿盯着诊疗室挂钟的指针，看着它从 11:59 跳向 12:00。
昨夜暴雨留下的水渍在天花板上蜿蜒，像条正在死去的白蛇。
当钟声敲响第十二下时，黄铜门把手突然结出冰晶，门缝渗出靛蓝色微光。
"林先生？
" 他试探着呼唤预约者的名字。
来访者本该是位患有时间恐惧症的钢琴家，此刻却空无一人。
但杨时懿分明听见《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的旋律在空气中流淌，琴键声里混着子弹上膛的脆响。
他摸到沙发扶手上的冷凝水，残像中浮现出穿燕尾服的男人正用冰锥刺向自己太阳穴。
青铜怀表突然剧烈震动。
杨时懿掏出它时，表盖内侧浮现出两行重叠的字迹：一行是钢笔写的 "1943.04.04 华沙"，另一行血字在下方渗出："每个午夜都是起点"。
他注意到怀表指针正逆向旋转，带动空气中的尘埃形成微型漩涡。
诊疗室的落地窗外，梧桐大道正在经历诡异的时间回流。
洒水车倒退着行驶，被溅湿的西装男瞬间干燥，梧桐叶从地面飞回枝头。
杨时懿的倒影在玻璃上分裂成三个重叠的影像 —— 二十岁在医学院解剖尸体的自己、此刻的心理咨询师，以及... 白大褂上沾着辐射尘的中年男人。
"杨医生？
"清冷女声从身后传来。
他转身看见穿月白旗袍的女人站在书柜前，指尖抚过《时空物理导论》的书脊。
那些泛黄的书页在她触碰下自动翻涌，浮现出 1943 年的实验日志："第 7 号受试者 S，时空锚定成功率 63%，记忆融合出现排斥反应...""你是谁？
" 杨时懿握紧怀表，金属表面浮现出女人的掌纹。
"林先生的妻子。
" 她转身时，颈间怀表链与杨时懿的青铜表发出共振。
"或者说，另一个时空的我。
"诊疗室的灯光突然熄灭。
当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时，女人的身影正在逐渐透明。
杨时懿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触碰到冰凉的金属 —— 那是支刻着 "1943" 的注射器。
"记住这个时间。
" 她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银铃，"当《月光》第三乐章结束时，他会在地铁站 B 出口..."话音未落，女人化作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消散。
杨时懿的掌心残留着注射剂的冰凉，怀表显示此刻仍是 12:00，但挂钟的指针己经走到了 13:00。
他冲向地铁站时，暴雨再次倾盆而下。
B 出口的自动扶梯逆向运转，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在人群中逆行。
杨时懿看见他左腕戴着与自己同款的青铜怀表，表链末端挂着的正是诊疗室消失的冰锥。
"林先生！
"喊声被雨声吞没。
男人转身的瞬间，一列地铁从隧道里冲出，车头灯在雨幕中形成巨大的时间漩涡。
杨时懿看见无数个重叠的时空在轨道上展开：1943 年的蒸汽火车、2025 年的磁悬浮列车、还有从未存在过的透明胶囊列车。
当列车驶过，男人己消失不见。
但杨时懿在扶梯缝隙里捡到了半张烧焦的琴谱，空白处用鲜血写着："别相信十二点的自己"。
琴谱左上角印着 "1943 年 4 月 4 日 华沙犹太人隔离区音乐会"，右下角是他熟悉的钢笔字迹："实验体 S，时空穿梭成功，记忆清除程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