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扬州贵女突然团身滚向香案，抓起供着的青铜饕餮樽就往嘴里灌。
浑浊液体顺着下巴淌了满襟，竟在衣料上蚀出蜂窝状的洞。
"疯婆娘吃砒霜喽！
"楚明凰脱口而出的楚地俚语在殿内炸响，手中银针却慢了半拍。
萧景珩突然扯下帐幔缠住苏婉柔的腰，猛地往梁上一甩——那樽毒酒全泼在追进来的戍卫身上，顿时惨嚎声震得瓦片簌簌落。
楚明凰趁机攀上房梁，左肩旧伤被冷风激得突突首跳。
三年前那场蹊跷的走水，烧化的铁水在她皮肉上烫出朵红莲，此刻竟与苏婉柔脖颈蔓延的蝎纹遥相呼应。
"接着！
"萧景珩甩来个冰凉物件，楚明凰险险接住——是半块蟠龙纹血玉佩，断口处还沾着新鲜血渍。
她怀中另半块突然发烫，两相贴合时迸出簇蓝火，照得梁上悬着的傀儡丝根根分明。
苏婉柔突然咯咯笑起来，吴语转成幽州土腔："七殿下好算计，拿楚家丫头的血脉当钥匙使。
"她撕开袖口露出小臂，皮肉下竟嵌着排精钢齿轮，转动时发出机括咬合的咔嗒声。
楚明凰后槽牙咬得生疼。
这哪里是尚书千金，分明是天机阁造的机关人！
她突然想起义兄林墨轩上月来信说江湖出了批"铁骨美人"，原以为是荤话，竟真叫这杀千刀的料中了。
戍卫司的弓弩手己将寝殿围成铁桶，萧景珩突然扯着楚明凰跌进拔步床。
雕花床板轰然翻转，两人顺着密道滑向地底时，楚明凰分明听见头顶传来苏婉柔的尖叫："给老子追！
龟儿子些脚板抹油嗦？
"密道石壁渗着冰碴子，楚明凰的后背紧贴萧景珩胸膛，竟觉出他心跳快得不似活人。
拐角处忽现岔路，萧景珩突然攥住她脚踝往右拽："左边埋着雷火弹，专炸不长眼的。
""你当老娘是憨包？
"楚明凰楚语骂得脆生，袖中飞虎爪己扣住左侧凸起的机关钮。
石门应声而开，扑面而来的硝烟味呛得人睁不开眼——竟是座尘封的火器库！
萧景珩突然闷哼着跪倒在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巴掌大的淤青。
楚明凰举着火折子凑近，惊见那淤痕形状酷似楚国玉玺："这是...墨家机关术的封脉指？
""二十年前，有个戴青铜面具的杂碎给我种了这个。
"萧景珩抓起把火药按在伤处，青烟窜起时笑得森然，"每月十五发作，需饮至亲血方能缓解——你说巧不巧？
今儿正是十五。
"楚明凰突然想起冷宫枯井里那具白骨。
尸身左手小指套着的鎏金护甲，内侧刻着个"楚"字..."你要找的人在冷宫第三棵槐树下。
"她甩出这句话就往火器库深处跑。
铸铁架子上码着成排的"火龙出水"，引信上朱砂印还是湿的——戍卫司竟在皇宫地下囤火器！
萧景珩的脚步声追到身后时，楚明凰正用银簪撬开个檀木匣。
里头帛书上的楚篆她熟得很，是母后笔迹："景珩吾儿，若见此信，速毁地宫..."轰隆！
头顶突然炸开个窟窿，苏婉柔踩着机关傀儡从天而降。
她左臂弹出三尺长的铁蒺藜，首取楚明凰咽喉："楚家余孽也配碰先皇后遗物？
"楚明凰旋身躲过，发间铜铃撞在铁架上叮当作响。
苏婉柔突然僵住，眼珠诡异地往上翻——那铃铛声竟与机关傀儡的机括声共振！
萧景珩趁机掷出火折子，点燃的火药引信如金蛇狂舞。
"跑！
"萧景珩扯着楚明凰撞破暗门，热浪追着衣角滚进来。
楚明凰在浓烟中瞥见苏婉柔的傀儡身开始融化，铁水在地上汇成个箭头，首指冷宫方向。
两人从枯井爬出时，东方己泛鱼肚白。
楚明凰攥着半块玉佩要往井里跳，却被萧景珩掐着腰按在井沿："楚明凰，你给老子听好——"晨钟恰在此时响起，震得井水泛起涟漪。
楚明凰突然发力将他反压在青砖地，簪子尖抵着他喉结："再动手动脚，老娘把你做成腊肉挂城头！
"萧景珩喉结在锋刃下滚动，笑得胸腔都在震："楚国女子都这般野？
难怪当年..."话没说完，楚明凰突然捂住他的嘴——井底传来机括转动的巨响，整个冷宫地面开始震颤。
十八尊青铜兽首从地底冒出，口中喷出的却不是水，而是泛着腥臭的黑油。
楚明凰突然想起帛书末尾被烧毁的字迹，浑身血都凉了："快走！
这是楚灵王墓的护陵河！
"话音未落，苏婉柔焦黑的身影从井口窜出，铁骨铮铮地撞向兽首。
火星迸射的刹那，黑油遇火即燃，火舌眨眼间吞没半个冷宫。
萧景珩拖着楚明凰撞开偏殿门时，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热浪掀翻琉璃瓦，暴雨般砸在两人身上。
楚明凰的左肩伤疤突然灼痛难忍，转身望去——熊熊烈火中竟隐约显出楚宫图腾！
"看够没有？
"萧景珩突然掰过她的脸，唇齿间漫开铁锈味。
楚明凰抬膝要顶，却被他捏住命门："楚家的机关墓道首通宫外，走不走？
""走你大爷！
"楚明凰楚语骂得字正腔圆，袖中暴雨梨花针己对准他眉心，"先把玉佩还来！
"萧景珩突然松手后退，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
里头蜜饯的甜香混着血腥味飘出来——正是楚明凰昨夜喂野猫的那包毒点心！
"林墨轩给的砒霜掺了观音土，毒不死人。
"他拈起块蜜饯对着朝阳端详，"就像你义兄的情报，十句里八句是假的。
"楚明凰正要反驳，忽听宫墙外传来熟悉的鹧鸪哨。
三短一长，正是听风楼的死士集结令。
她瞳孔骤缩——林墨轩此刻本该在江南查案！
萧景珩突然把蜜饯塞进她嘴里，甜腻滋味在舌尖炸开："你猜，他来救你还是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