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硬币的温度
南京西路的老洋房垂下湿漉漉的爬山虎，像无数双沾满泪水的手。
漫静踩着断裂的高跟鞋跟冲进24小时便利店时，***上的破洞正渗出温热的血，与青石板上反光的雨水交融成淡粉色的溪流。
"欢迎光临——"自动感应门机械的问候卡在第三个音节，如同被雨水锈蚀的八音盒。
祺嘉从堆满速食面的货架后抬起头，工装袖口露出半截纹身，是串褪色的摩尔斯电码符号。
冰柜的嗡鸣突然尖锐起来。
漫静的手指悬在玻璃隔断上，看见自己苍白的倒影与鱼丸汤升腾的热气重叠。
昨夜首播时的烫伤还在指尖发红，那些喊着"静宝嫁我"的ID像电子萤火虫般在视网膜上残留着光斑。
"最后的关东煮。
"铝箔纸撕裂的声音清脆如蝉蜕，祺嘉手腕翻转时，藏在袖扣里的梅花硬币折射出奇异的光，"但收银系统故障了。
"他指向墙上新装的监控，摄像头红点像未燃尽的烟头，"只能用现金——或者陪我整理完这些。
"哗啦啦的硬币瀑布从铁皮罐里倾泻而出，在收银台铺成一片银色的海。
漫静注意到最边缘那枚泛着青绿，正是上周停电时，他在咖啡馆用硬币敲出《月光奏鸣曲》节拍的那枚。
当时黑暗中有谁的呼吸扫过她耳垂，说莫尔斯电码里"···—·—·"代表"SOS"。
卷帘门突然轰然坠下，震得货架上的泡面簌簌发抖。
漫静的手机在掌心震动，母亲嘶哑的声音穿透雨幕："王家那小子今天订婚宴摆了三十桌！
你知不知道李老板说再拿不到汝窑瓷盘就要告我们诈骗？
"首播提示音同时炸响。
镜头自动对准收银台上那枚生锈的梅花硬币，弹幕疯狂滚动：”静宝身后的帅哥在古董市场见过！
“”他口袋露出来的是不是静宝上个月丢的丝巾？
“”关东煮求婚现场啊啊啊！
“祺嘉忽然伸手盖住摄像头，腕表锈迹蹭过漫静手背的伤口。
黑暗中他的瞳孔泛着猫科动物的幽光："知道为什么关东煮要煮整夜吗？
"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烫伤的月牙形疤痕，"就像某些秘密，熬得越久味道越刺骨。
"冰柜突然迸溅出蓝色火花。
在瞬间亮起的诡异光线里，漫静看见他工装内袋露出半截泛黄照片——穿中山装的男人站在"国营第七纺织厂"招牌下，手里攥着与她母亲当铺账本上编号相同的翡翠扳指。
"2001年下岗潮的时候，"祺嘉往关东煮汤底撒了把奇怪的香料，气味像燃烧的松脂混着铁锈，"父亲把最后一月工资换成崭新连号纸币，说钱币的油墨味比人心可靠。
"他抽出的百元钞上，山茶花水印正渗出暗红，"就像你母亲永远不知道，她典当的明朝青花瓷里藏着什么。
"漫静的高跟鞋猛地碾过满地硬币。
她在潮湿的空气中嗅到血的味道，不是来自自己磨破的脚踝，而是祺嘉袖口滴落的、掺着铜锈味的液体。
上周拍卖行失窃的青铜爵，监控录像里那个戴着梅花戒指的手..."叮——"生锈的梅花硬币突然立着滚向黑暗深处。
祺嘉的笑声混着旧磁带般的杂音："要不要赌赌看？
硬币停下时，是选择你母亲的催婚，还是..."他指尖抚过关东煮蒸腾的热气，在水雾中画出个残缺的心形，"这个可能让你家破人亡的秘密？
"漫静的黑卡擦过他手中的纸币，摩擦出的静电火花照亮收银台下成捆的旧报纸。
头条标题在瞬间明灭：《纺织厂纵火案悬而未决》《明代沉船打捞出带编码金条》《连环典当诈骗案告破》暴雨在玻璃上敲打出摩尔斯电码的节奏。
当祺嘉用带伤的手捧起关东煮纸杯时，漫静看见他无名指上的戒痕，正与她母亲保险箱里那枚失踪的鸳鸯对戒完美契合。
而首播间突然涌入的新ID"纺织厂的幽灵"，正在弹幕里刷着加密的二进制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