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村口经历的一切像一场荒诞的噩梦，但鞋底潮湿的泥土和那个会动的黑色塑料袋，都在提醒他那不是幻觉。
钥匙插入锁孔，却怎么也转不动。
"怎么回事？
"林清风拔出钥匙仔细检查，确实是自家的钥匙没错。
他再次尝试，锁芯纹丝不动，就像这把钥匙从来不属于这扇门。
"妈！
开门！
"他拍打着门板，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门内传来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接着是门锁转动的声响。
林清风松了口气，却在门开的瞬间僵在原地——开门的不是母亲，而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你找谁？
"女人警惕地看着他，手搭在门框上，丝毫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
林清风后退半步，抬头确认门牌号。
没错，是3单元502，他住了二十年的家。
"请问...李淑华女士住这里吗？
"林清风报出母亲的名字，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女人皱眉："你找错了吧？
我姓陈，在这住了十多年了。
"她指向门框上方，"你看，门神还是我当年亲自贴的。
"林清风这才注意到，原本母亲每年春节都会更换的旧门神贴纸，变成了一对崭新的门神画像，边角平整毫无岁月痕迹。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门板上那道自己小时候用玩具车划出的长痕——不见了。
"对不起，可能我记错了。
"林清风仓皇后退，差点被楼梯绊倒。
女人关门的瞬间，他听到屋里传来电视新闻的声音："...气象局发布暴雨红色预警，预计今晚..."暴雨？
林清风看向窗外，月光皎洁，连一片云都没有。
他掏出手机查看天气预报，却看到屏幕上显示着"暴雨预警"的通知，发布时间是五分钟前。
"这不可能..."他手指颤抖着拨通母亲的电话。
"喂？
清风？
"母亲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林清风几乎要哭出来。
"妈！
你在哪？
我们家怎么住着别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清风，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刚做好饭等你呢，你到哪了？
""我就在家门口！
3单元502！
可开门的根本不是...""502？
"母亲打断他，"我们住401啊，你连自己家门都记错了？
"林清风如遭雷击。
他缓缓转身，看向楼下401的门牌。
那扇他每天经过却从未注意过的门，此刻在昏暗的走廊灯下显得如此陌生又熟悉。
"我...马上下来。
"他挂断电话，额头渗出冷汗。
下楼时，他注意到墙角放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和村口那个一模一样。
袋子边缘微微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林清风鬼使神差地蹲下身，用钥匙挑开袋口——里面空空如也，但内壁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形状像一只半闭的眼睛。
当他凝视时，污渍竟开始蠕动，边缘延伸出细小的纹路，如同古老的符文。
"清风哥哥，你在看什么？
"稚嫩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林清风猛地抬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但那个声音——绝对是王狗蛋的！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401门前，疯狂按响门铃。
门开了，母亲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可林清风却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怎么满头大汗的？
"母亲伸手要摸他额头，林清风下意识躲开。
"妈...我们真的...一首住这里？
"他声音嘶哑。
母亲的表情变得古怪："你今天是中邪了还是怎么？
快进来吃饭，菜都凉了。
"走进"家"门，林清风浑身发冷。
布局确实和他记忆中的家一样，但细节全错了——沙发布料、电视型号、墙上挂着的照片...照片里，他穿着从未拥有过的蓝色毛衣，站在一个陌生公园里。
"先去洗手。
"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林清风走进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惨白。
他拧开水龙头，水流竟然是暗红色的，带着铁锈味。
他惊叫着后退，撞倒了置物架。
"怎么了？
"母亲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拿着锅铲。
"水...水是红色的！
"林清风指向洗手台。
母亲疑惑地看了眼正常流动的自来水："你眼睛出问题了？
"林清风再看过去，水流确实清澈见底。
但下水口边缘，残留着一丝暗红，转瞬即逝。
餐桌上，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邻里八卦，林清风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的目光不断瞟向窗外——那里本应是小区花园，现在却变成了一片荒地，中央有一口枯井。
"妈，窗外什么时候有口井的？
"母亲头也不抬："一首都有啊，你小时候不是总和隔壁狗蛋在那儿玩吗？
"林清风筷子掉在了地上。
狗蛋？
王狗蛋？
突然，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炎热的夏天，两个小男孩趴在井边往下扔石子，其中一个转身对他笑——正是王狗蛋的脸！
"不...这不可能..."林清风抱头***。
这段记忆如此真实，却与他的人生完全不符。
"你到底怎么了？
"母亲放下碗筷，表情变得严肃，"从刚才就怪怪的。
"林清风看向母亲，突然注意到她的嘴角——上扬的弧度异常僵硬，像是有人用线强行扯出的笑容。
这个表情...和村口王狗蛋最后的表情一模一样！
"你不是我妈。
"林清风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母亲的嘴角越咧越大，几乎要裂到耳根："清风，你在说什么呀？
"林清风转身冲向大门，却发现门锁怎么也打不开。
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他不敢回头，只能用肩膀疯狂撞门。
"清风哥哥，为什么要走呢？
"王狗蛋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伴随着湿哒哒的脚步声。
就在门板即将被撞开的瞬间，林清风的手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他低头一看，表面变成了血红色，指针逆时针疯狂旋转。
而手机上的时间，竟然比手表快了整整十三分钟。
"时间...时间不对..."林清风喃喃自语，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停止撞门，转身面对步步逼近的"母亲"和从她身后探出头的王狗蛋。
"这不是现实，对吗？
"他声音出奇地冷静，"你们是什么东西？
""母亲"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漆黑的空洞："我们是你最深的恐惧，清风。
你逃不掉的。
"王狗蛋从她身后完全走出来，身体像提线木偶般不自然地摆动："留下来陪我们吧，就像你小时候答应过的那样。
"林清风突然笑了，那笑容疯狂而决绝："不，我要醒过来。
"他猛地冲向窗户，在"母亲"和王狗蛋的尖叫声中，纵身跃向那口枯井——坠落。
永无止境的坠落。
然后是一阵刺耳的闹***。
林清风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床上，窗外阳光明媚。
手机显示：上午7:35，2023年5月18日。
"原来又是梦...？
"他长舒一口气，却在下床时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个湿漉漉的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架破损的遥控飞机，和一张泛黄的纸条："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清风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