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捧着青萝的遗物匣站在阴影里,金丝绣鞋不紧不慢地碾着纸钱灰烬。
"娘娘临终前交代,这串念珠需贴身戴着。
"秋月将翡翠珠子套上黎朔脖颈的刹那,冰凉的触感突然化作毒蛇,顺着脊柱钻进丹田。
藏在舌底的玉佩突然发烫,烫得他几乎要呕出血来。
三更梆子响时,黎朔蜷缩在灵床下。
月光透过素白帷幔照在青萝脸上,那些本该在三日后的尸斑,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皮肤下游走。
他盯着母亲紧攥的右手——前世收殓时这只手分明是摊开的。
"沙沙"紫藤叶扫过窗棂的声音突然变得密集。
黎朔摸到青萝袖中滑落的金簪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地上诡异地扭曲。
藏于丹田的玉佩突然震颤,眼前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那些丝线正从秋月房中延伸而来,缠在青萝的七窍之间。
五岁孩童握紧金簪,朝最近的丝线划去。
虚空传来琴弦崩断的脆响,青萝紧闭的眼睑突然渗出血泪。
黎朔被无形的力量掀翻在地,袖中落出个青瓷瓶,正是白日从药渣里偷藏的残液。
院外传来脚步声,他慌忙将瓷瓶塞进母亲掌心。
在秋月推门前,瞥见青萝指缝闪过幽蓝磷光。
卯时焚化青萝遗体的仪式上,黎朔的孝衣里藏着三样东西:浸透药汁的中衣、沾着尸毒的簪子,还有半块被体温焐热的玉佩。
当司礼监太监举起火把时,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
"妖...妖孽!
"老太监踉跄后退。
青萝的尸身在烈焰中突然坐起,脖颈以诡异角度扭转,首勾勾望向东南角的紫藤架。
混在人群中的钦天监执事猛地摇响铜铃,黎朔趁乱将药衣丢进火堆,腾起的青烟里浮现出扭曲的人脸。
是夜,黎朔被罚跪在结冰的荷塘边。
秋月特意拆了他膝盖处的棉絮,玄铁护膝的倒刺扎进皮肉。
但此刻最让他恐惧的,是丹田处逐渐凝聚的寒气——那枚玉佩正在吞噬他的体温。
子夜时分,玉佩突然发出蜂鸣。
黎朔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开始透明化,掌心浮现出星斗图案。
他本能地抓向身旁的枯荷,指尖触到冰面的刹那,整个荷塘的冰层突然炸裂。
"原来在这里。
"秋月的声音从回廊传来。
黎朔扑进刺骨的池水,玉佩遇水瞬间化作流光钻入气海。
他在水下睁开眼,看见池底沉着无数婴孩骸骨,每具天灵盖上都钉着桃木钉。
最深处那具裹着明黄襁褓的尸骨突然转头,黑洞洞的眼窝里开出紫藤花。
当侍卫把他捞上来时,守池太监正在惨叫。
所有枯死的莲蓬都在滴血,刚结的新冰上浮现出慕容氏祭文。
秋月盯着黎朔湿透的衣襟,突然扯开他的领口——本该存在的玉佩胎记,此刻变成了流动的星纹。
三日后,黎朔在掖庭见到青萝的骨灰坛。
当他把手伸进冰凉的骨灰时,摸到了那支熔变形的金簪。
簪头镶嵌的蓝宝石裂开后,露出半粒正在搏动的玉髓。
是夜,紫藤架下传来细碎响动。
黎朔跪在结霜的泥土上,将玉髓按进树根处的孔洞。
当第一滴紫藤花露坠入他口中时,远在观星台的浑天仪突然转向冷宫方位,二十八宿中的鬼宿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