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祭变,宗门覆灭我独活(上)
楚昭跪在冰冷的玄武岩地砖上,看着手中丝帕擦过鼎身饕餮纹的瞬间,青铜锈迹突然如活蛇般扭曲游走。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掌心赫然出现三道血痕。
暗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凝成诡异的坤卦图案。
夜风裹着腥甜气息掠过耳畔,他忽然听见鼎腹深处传来龙吟般的嗡鸣。
"子时三刻将至,速速布七星阵。
"玉阳子的声音裹着寒霜砸在脊背上。
楚昭转身时撞翻了盛放清露的铜盆,清水泼溅的刹那竟化作七颗血珠,沿着祭坛边缘的星斗刻痕滚动。
他望着师尊深紫道袍下摆扫过血迹,突然发现对方脊椎处道袍异常隆起——七根森白骨刺穿透锦缎,每根骨节都刻满血色符咒,黑雾缠绕处隐约可见扭曲的人脸在哀嚎。
三清铃骤响,十二盏长明灯应声而燃。
玉阳子抬手结印的瞬间,楚昭看见他袖中飘出的符纸在半空自燃,朱砂写就的蝌蚪文在火焰中扭动,竟似活物般挣扎着想要逃离。
祭坛西角的镇魂幡无风自动,幡面百鬼图的眼睛突然渗出黑血。
"入震位!
"后颈突然传来剧痛,楚昭踉跄跌入阵法中央。
青石板上暗藏的八卦纹骤然发亮,他感觉全身血液都在往天灵盖冲涌。
指尖抠进地砖缝隙时触到某种坚硬异物,借着血色月光,他看清那是半枚断裂的龟甲,表面刻着残缺的九宫图。
血月恰在此刻攀上飞檐,月光如瀑倾泻在青铜鼎上。
鼎内银白流浆突然沸腾,映出扭曲的三尸噬心图。
楚昭的瞳孔猛地收缩——图中被恶鬼啃噬的心脏正跳动着玉阳子的气息,每根血管都缠绕着熟悉的宗门心法纹路。
"嗡——"鼎腹突然剧烈震颤,震得他耳膜生疼。
玉阳子道冠下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脸上皱纹如同退潮般消失。
楚昭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在血腥味中嗅到一丝腐坏的荷花香。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后山荷塘,曾见大师兄将染血的乳牙嵌入地砖缝隙。
祭坛东南角的坤位突然塌陷,露出青铜鼎底暗藏的九宫八卦暗格。
楚昭借着整理衣摆俯身,看见暗格中渗出银白色流浆,那些液体在地面蜿蜒成"阵成速逃"的古篆,字迹边缘闪烁着星斗轨迹的光晕。
1.2 贵客临门山门三千石阶染着诡异的暗红,九幽盟的玄铁轿辇碾过枯叶时发出骨骼碎裂的脆响。
楚昭捧着鎏金茶盘的手指微微发颤,看着抬轿力士僵硬的关节在暮色中泛着青灰——那些根本不是活人的肢体,而是用槐木与尸油炼制的傀儡。
"叮铃——"白骨风铃撞碎寂静,江厌离绯色裙裾扫过最后一级台阶时,栖息在牌楼上的青鸟群突然炸开。
无数羽翼僵首的尸体雨点般坠落,尚未触地便化作枯骨,在青石板上敲出连绵的死亡韵律。
"青冥宗的迎客阵,倒是比传闻中更精妙。
"女子轻笑间,发间银簪闪过异光。
楚昭盯着那个雕工诡谲的蛊虫图腾——这分明与他在藏经阁残卷上见过的巫族禁纹一模一样。
茶盘突然倾斜,滚烫的茶水泼在袖口,竟烫出个巽卦形状的暗记。
轿辇垂落的玄纱无风自动,露出青铜箱笼中冰封的人形。
楚昭看见冰面下那张属于三师兄的脸,金刚经梵文在额间泛着血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经文笔画间蠕动。
玉阳子的脚步声从祭坛方向传来,道袍上的骨刺己增至九根,尖端垂落的黑雾在地面蚀出焦痕。
"此等薄礼,还望江长老笑纳。
"楚昭退至廊柱阴影处,指尖摩挲着茶盘底部的刻痕。
"巽位生门"西字带着雷火之气灼烧经脉,他突然想起昨夜值更时,曾见二师姐在回廊用丹鹤簪划破指尖,鲜血滴入地砖缝隙后竟被乳牙尽数吞噬。
山风突然转向,带来荷塘浓烈的腐臭。
江厌离的琥珀色瞳孔微微收缩,裙摆金线绣着的百足蜈蚣突然昂首,毒牙正对着楚昭的方向。
他下意识按住袖中龟甲,感受到九宫格某处传来灼热——那正是荷池底青铜瓮的方位。
"听闻贵派镇派之宝乃禹王亲铸的镇山鼎?
"江厌离的指甲划过轿辇青铜栅栏,冰晶囚徒突然发出凄厉嚎叫。
玉阳子道袍下的骨刺应声暴长,尖端穿透锦缎露出森白骨茬:"江长老若有意观瞻,不妨移步祭坛。
"楚昭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看见师尊转身时,道袍后摆沾染的血迹正沿着阵法纹路流向坤位暗格。
那些银白流浆在月光下泛起珍珠般的光泽,却让他想起藏经阁古籍记载的"活髓"——据说这是用童男童女脑髓炼制的长生药引。
1.3 夜宴疑云镇魂灯的幽蓝磷火在翡翠酒盏中投下鬼影,楚昭跪坐在末席,看着丹鹤簪从二师姐云鬓滑落。
银簪坠入酒液的瞬间,碧色酒浆突然沸腾,无数蝌蚪状的咒文在表面扭动,翡翠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成脓水。
"师妹失仪,让贵客见笑了。
"玉阳子广袖轻挥,侍立两侧的傀儡道童立即上前收拾残局。
楚昭盯着道童脖颈处新缝合的线头,突然发现其中一人的瞳孔泛着死鱼的青灰色——这与清晨从荷塘打捞出的浮尸如出一辙。
他借着斟酒的动作俯身,嗅到道童身上浓烈的荷花腐香。
"此汤采千年钟乳与朝露烹制,最是滋养灵脉。
"白玉汤匙与瓷碗相击的脆响中,楚昭看见师尊舀汤的手指浮现鳞片状纹路。
当他接过汤碗时,瞥见碗底沉着半透明的人面蛊虫,那东西的触须正顺着瓷壁攀爬,在汤面映出无数张扭曲的面孔。
"谢师尊赐汤。
"楚昭佯装啜饮,舌尖却尝到浓烈的铁锈味。
鲜血顺着碗沿滴落,在青砖上凝成小小的坎卦。
他忽然感觉袖中龟甲发烫,借着宽大袖摆的遮掩掏出,发现九宫格的"兑"位正泛着血光——对应方位正是荷塘。
殿柱传来细微震颤,他假借整理衣摆俯身,指尖按上阵法枢纽。
本该温润的灵气此刻如毒蛇逆行,沿着被篡改的周天轨迹倒灌入祭坛方向。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他突然明白茶盘底部的"巽位生门"是何用意——那是唯一的生路。
"叮——"江厌离的银簪突然坠地,滚到楚昭脚边。
他弯腰去捡的刹那,看见侍女裙摆下若隐若现的鱼鳃状肉膜。
青烟从翕张的鳃缝中溢出,在地面凝成初代掌门的生辰八字。
那些字迹渗入地砖缝隙,与早前嵌入的乳牙产生共鸣,整个大殿突然剧烈震颤。
荷塘方向传来沉闷的爆裂声,楚昭的袖袋突然发烫。
那枚捡到的龟甲正在剧烈震颤,九宫格"艮"位亮起血光——对应方位正是青铜瓮所在。
他猛然抬头,发现玉阳子道冠下的黑发正在褪色,原本光滑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皱纹。
"时候到了。
"江厌离突然轻笑,裙摆蜈蚣的金线毒牙滴落黑液,在地面蚀出坤卦图案。
十二盏长明灯同时熄灭,祭坛方向传来鼎盖掀开的轰鸣,银白流浆如瀑布般倾泻而出,在空中凝成巨大的三尸噬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