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阳坐在得月楼二层的雅座里,心不在焉地拨弄着茶盏。
楼下戏台上,《牡丹亭》正唱到"游园惊梦"一折,杜丽娘的水袖甩得缠绵悱恻,却引不起他半分兴趣。
"吴少爷,今儿个可是新来的沈家班头回亮相,听说那花旦沈凤生得比画上的人还标致。
"同桌的赵家二少爷挤眉弄眼,手里的折扇摇得殷勤。
吴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作为吴记绸缎庄的少东家,他自幼见惯了父亲用金银珠宝堆砌的"美色",对那些浓妆艳抹的戏子实在提不起兴致。
今日若不是父亲强令他来应酬几位世交的公子,他宁愿躲在书房里临摹新得的《兰亭集序》。
"来了来了!
"赵二突然压低声音,扇子指向戏台。
锣鼓点陡然转急,一个身着素白戏服的身影翩然而出。
没有寻常花旦的满头珠翠,只一支白玉簪松松挽着青丝,眉间一点朱砂,衬得肌肤如雪。
吴阳的茶盏停在半空,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竟浑然不觉。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沈凤一开口,吴阳便觉得心尖上被人轻轻掐了一把。
那声音不似寻常旦角的尖细,反而带着几分清冷,像深秋的月光漫过青石板。
她转身时眼波流转,恰与二楼雅座的吴阳四目相对,不过一瞬便错开,却让年轻的绸缎庄少爷心头剧震。
"这沈凤原是金陵沈家的女儿,家道中落后被卖到戏班,今年才十七岁。
"赵二凑过来咬耳朵,"班主藏着掖着养了三年,今日才放出来见客。
吴少爷若是有意......"吴阳突然起身,茶盏"当啷"一声翻在桌上。
他顾不上擦拭长衫上的水渍,眼睛死死盯着戏台上那个身影。
沈凤正唱到"良辰美景奈何天",一个卧鱼儿的身段,腰肢软得像是没有骨头,却在即将触地时陡然一顿,眼尾扫向二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那一刻,吴阳听见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
戏散后,吴阳破天荒地去了后台。
班主见是吴大少爷亲临,忙不迭地引路,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蓬荜生辉"之类的客套话。
后台逼仄潮湿,空气中浮动着脂粉与汗水混合的浊气,几个尚未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