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具悬尸齐刷刷转头,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空洞的眼眶首勾勾地盯着灌木丛后的两人。
陈青河能清晰地看见那些眼睛里盘踞的红虫正兴奋地扭动,虫身摩擦眼睑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陈青河的呼吸几乎停滞,后颈的尸仙纹灼烧般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啃噬。
张玄陵的手死死按在他的肩膀上,道袍袖口露出的手腕上青筋暴起,桃木剑上的朱砂符文忽明忽暗,像是风中残烛。
"别动..."张玄陵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它们靠生气辨位,闭住呼吸,我们能撑十息。
"十息。
六十次心跳。
陈青河死死咬住牙关,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耗尽。
那无面赶尸匠缓缓抬起手,腐烂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边缘,赫然刺着一枚倒悬的血棺纹!
纹路中央的金色竖痕与陈青河背后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加暗沉,像是干涸的血迹。
"尸仙门的人......"陈青河心头剧震,忽然想起祖父临终时融化的面容下,似乎也闪过同样的纹路。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鸦啼。
"嘎——!
"声音划破夜空,无面赶尸匠的头猛地转向声源处,七具悬尸也跟着僵硬地扭动脖颈,脊椎骨节凸起,像是衣服下藏着一串凸起的念珠。
张玄陵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把拽住陈青河,两人贴着地面疾退。
陈青河的后背擦过尖锐的碎石,却感觉不到疼痛——尸仙纹所在的位置己经完全麻木,像是被注入了一种诡异的暖流。
首到退入一片茂密的漆树林,彻底隐入黑暗,张玄陵才松开手,喘着粗气道:"那家伙不是活人。
他的魂被炼进了灯笼里,所以没有脸。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灯笼骨是人指骨,灯罩是...算了,不说这个。
"陈青河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蠕动的尸仙纹上。
他盯着远处那团幽幽的绿光,低声道:"他手腕上的血棺纹...和我背上的一样。
"张玄陵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祖父临死前,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
"陈青河一怔,手指下意识摸向胸口——那里贴身藏着一块硬物。
在逃命时,他从祖父融化的尸体旁捡起了那片青铜残片。
现在它正隔着衣物散发诡异的温度,像是活物般微微颤动。
"这个。
"他从衣襟里掏出那枚残片。
只有拇指大小,边缘锋利得能割破皮肤,表面刻着繁复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幽光,像是浸过某种药液。
张玄陵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到符文,突然"嘶"地缩回手。
他的指腹竟被灼出一道焦痕,皮肉翻卷,却没有流血,而是渗出淡黄色的液体。
"镇魂井的封印碎片..."他盯着残片,声音发紧,"你们陈家祠堂下面,到底镇着什么?
"陈青河摇头:"祠堂下的镇魂井从我记事起就锁着九重铁链,阿爷从不让我靠近。
"他顿了顿,想起儿时一次无意中靠近井口,祖父暴怒的神情和随之而来的三天禁闭。
张玄陵眼神闪烁,突然下定决心般说道:"我们得回去。
""什么?
"陈青河猛地抬头,耳边的碎发被夜风吹起,露出额角一道陈年伤疤,"祠堂现在全是尸仙门的人!
""正因如此。
"张玄陵握紧残片,指节发白,"他们一定在找井里的东西。
你祖父拼死保住的秘密,绝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陈青河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青铜残片上的纹路。
那些凹凸的线条突然让他想起小时候临摹的符咒,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最终,他点了点头。
子时三刻,两人绕到陈家沟后山。
整个村子笼罩在血雾中,偶尔传来几声非人的嘶吼,像是野兽,又像是人在极度痛苦中发出的哀鸣。
祠堂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屋檐下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瘆人的"叮铃"声,与赶尸铃的节奏诡异吻合。
张玄陵从包袱里摸出两张黄符,咬破指尖在符上各点一笔:"隐息符,能遮掩活人气息,但只有半刻钟效用。
"血液渗入符纸的瞬间,朱砂绘制的符文亮起暗红色的微光。
陈青河接过符纸贴在胸口,顿时感觉周身气息一滞,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变得微不可闻。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贴着墙根摸到祠堂侧窗。
窗棂上沾着黏稠的黑血,散发着腐肉与铜锈混合的怪味。
陈青河轻轻推开一条缝隙,浓重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祠堂内一片狼藉,供桌翻倒,祖宗牌位散落一地,有几个甚至被踩得粉碎。
而正中央的地面上——九根碗口粗的铁链全部断裂,井口大敞,黑黢黢的洞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嘴,边缘残留着无数抓痕,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出来过。
"有人先一步进去了..."张玄陵低声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陈青河的目光却被井沿上的一样东西吸引——半截断指,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熟悉的辰砂痕迹。
那是祖父特有的习惯,每次画符前都会用辰砂浸泡指甲。
"是阿爷的!
"他浑身发抖,声音哽咽,"他...他下去过?
"张玄陵按住他的肩膀:"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跟紧我。
"两人顺着井壁凸起的石阶缓缓下行。
井内寒气刺骨,每呼吸一次,肺里都像是被塞满了冰碴。
石阶上布满黏腻的青苔,踩上去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
越往下,空气越浑浊,铁锈般的腥味中混杂着一丝甜腻,像是***的花香。
下到约莫三丈深时,前方突然传来"滴答"的水声。
张玄陵指尖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