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 章 暖冬里的寒冬
他猛地坐起,借着廊灯看清那道疤痕竟消失得干干净净,指尖抚过皮肤,只有光滑的触感。
床头柜上不知何时多了本皮质封面的《粤菜老师傅秘传手册》,翻到某页,清蒸东星斑的步骤图突然在脑海里自动补全,连鱼腹该切多深的斜刀都清晰如昨。
“原来这就是大师级。”
他对着天花板喃喃,突然想起父亲生前总说“学好厨艺饿不死”,那时他觉得做做梦才是出路。
翻身下床,用酒店的热水壶烧了壶水,随手抓了把茶叶——云南滇红,泡出来竟能分出“头道香、二道甘、三道韵”,这是他从前在茶餐厅打零工时从未注意过的细节。
夜里再次来到旺角711,卷帘门己经拉下一半,张玮逸盯着空荡的台阶,想起三日前那碗车仔面的温度,糖纸还在大衣口袋里沙沙作响。
这晚住的酒店房费两千,床垫软得像云朵,他却盯着天花板想,明天该换个地方住了。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11月4号),旺角朗豪坊优衣库店刚开门,张玮逸站在男装区,指尖划过HEATTECH内衣的标签。
从前买衣服只看价格够不够低,现在却能分辨出针织密度对保暖性的影响。
最终选了三套深灰、藏蓝的基础款,搭配ZARA的休闲裤——五套衣服刚好一万港币,导购递上纸袋时笑着说:“先生的肩宽穿我们新款夹克特别好看。”
运动鞋区,Nike Air Force 1和Adidas Ultraboost各拿一双,合计五千港币。
双肩包选了新秀丽的简约款,八百块,买单时让店员拆掉了吊牌,首接背上。
下午,张玮逸来到了国际金融中心的苹果专卖店。
他盯着iPhone 13 Pro银色款,一万一千二的价格让他在买单时多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掏出了银行卡——系统的存在让他多了几分自信。
指尖划过全新 的屏幕,他摸着口袋里的老旧千元机,想起它的充电口早己经接触不良。
当晚住在尖沙咀的瑰丽酒店,六千多港币一晚的房间带落地海景。
他对着镜子试穿新卫衣,镜子里的人终于不再像片风干的菜叶——188公分的身材被剪裁得体的衣服衬得笔挺,神似吴彦祖的眉眼在暖光下格外清晰。
手机相册里存着下午拍的穿搭照,突然有点期待明天去买家具的行程。
11月5日,张玮逸准备找个稳定的栖身之所。
他来到太子道西的中介门店,年轻的中介递上热茶:“350呎的唐楼,业主刚翻新过,厨房和厕所都换了新瓷砖。”
租金八千五港币,押二付一,张玮逸盯着合同上的条款,法学学士的记忆自动解析每一条细则——原来“不得饲养宠物”后面还有半句“经业主同意除外”,从前他只会签字画押,现在却能看出漏洞。
房子在西楼,没有电梯,楼道里飘着酱油和姜葱的香气。
推门进去,北向窗户对着另一栋唐楼,阳光刚好能照到小客厅。
下午,他来到深水埗准备找家家具店,最后跟着导航走进了“实惠家居”,花八千选了张1.5米的实木床,两千块的餐桌椅组合是浅胡桃色,店员听说他住太子,主动加了三百块运费:“明天中午送到,包安装。”
(低于市场价)。
厨具店在南昌街,老师傅摸着他选的德国双立人主厨刀:“后生仔识货,这把刀斩骨不卷刃。”
炒锅、炖锅、蒸锅各买了一套,总计六千元;餐具则是选了骨瓷套装,两千元。
结账时老师傅看了几眼他买的东西,然后问了句:“做私房菜的?
现在年轻人肯下厨的少咯。”
他笑笑没说话。
回到家拆开新买的厨师刀,当掌心贴着刀柄时,他突然想起系统赋予的记忆里,有位川菜大师傅曾对他说“刀是厨师的第二双手”。
11月6日上午,张玮逸打开新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对着镜头眨了眨眼。
注册IG和Facebook的新账户时,“Chef Lawyer”这个名字几乎是本能地跳出来——法学学士和厨师,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在他身上奇妙地共存。
第一条帖子发的是在中午刚做的干炒牛河,牛肉片的纹理在镜头下清晰可见,配文:“河粉要猛火快炒,锅气藏在每道镬气里。”
傍晚时拍教学视频,清蒸鲈鱼的步骤被拆解得细致入微:“鱼腹里塞葱段和姜片,水开后蒸八分钟,淋热油时要从鱼背浇下,激发出葱香。”
评论区很快有了第一条留言:“哥仔好有型啊!
想跟你学糖醋排骨!”
他盯着粉丝数从0跳到12,突然想起流浪时在便利店门口,高雨欣说“甜的糖能带走苦日子”,现在他似乎找到了传递温暖的方式。
11月8日,张玮逸准备给自己置办一身体面的行头。
尖沙咀海港城的西装店里,导购小姐围着他转了两圈:“先生身材适合意式剪裁,收腰设计更显比例。”
八千块的Calvin Klein休闲西装穿在了身上,肩膀处刚好贴合,袖口露出半寸新衬衫的白边。
皮鞋区,他在Churchs的牛津鞋和Clarks的沙漠靴之间犹豫,最终选了前者——一万二港币,鞋底的雕花让他想起父亲生前唯一一双皮鞋,皮鞋表面擦得锃亮但鞋底早己被磨平。
“现在去面试律师楼都够体面了。”
导购笑着递上保养手册说出这句话时,他突然愣住——系统给了法学学位,但没有给他安排去考正式的律师执业执照时所需的两年实习律师履历,他也暂时没有进入律师行的打算。
因为比起法庭,他更喜欢自己新买的厨师刀的刀光还有炒锅的热气。
结完账走出商场,放在西装内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
他掏出手机,看见社交平台提示粉丝数破百,有条私信特别显眼:“Chef Lawyer,你做的菜看起来比我老板的米其林餐厅还好吃。”
11月9日清晨六点,张玮逸家里的厨房又一次飘起了香味。
不锈钢蒸锅里的叉烧包冒着热气,炒锅里的咖喱鱼蛋咕嘟作响,打包盒上工工整整写着“免费领取,小心烫口”。
旺角西洋菜街、深水埗北河街,他推着二手餐车,把食物递给流浪汉中的阿伯、带小孩的单亲妈妈,还有像他曾经那样蜷缩在便利店门口的年轻人。
“多谢哥哥。”
一位穿校服的中学生接过饭盒时,眼睛亮得像星星。
张玮逸突然想起自己19岁那年,父亲住院时隔壁床阿婆给的糖,原来善意真的会循环。
11月30日晚,张玮逸坐在新租的小屋里,打开笔记本电脑。
恒生银行APP显示余额2***,411.80HKD,这个月总支出为35,588.20HKD——房租8,500,家具厨具19,000,衣物鞋袜17,300,手机11,200,酒店住宿14,000(前几晚过渡),其他杂费2,588.2。
他盯着数字,发现系统给的30万像场及时雨,刚好接住了他从泥沼里挣扎出来的第一步。
社交平台粉丝数停在862,最新一条教做避风塘炒蟹的视频有200多个赞。
他摸出压在床头的糖纸,想起高雨欣说“欣欣向荣”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冬天没那么冷了。
手腕不再疼痛,厨艺傍身,还有了栖身之所——比起流浪时的绝境,现在的生活像碗刚出锅的车仔面,汤头滚烫,料足味浓。
“下个月,该去三百六十五里哟,从故乡到异乡找找了。”
他对着台灯自言自语,笔尖划过账本最后一行,记下“12月计划:做菜,去健身房,试着拓展人脉,继续派餐”。
窗外飘起冷雨,厨房传来轻微的滴答声——是蒸锅没关紧,水汽在瓷砖上凝成水珠,像谁偷偷掉了颗温暖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