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岁半的复国大业
这神秘男子哪是琥珀眼,分明是饿了三天的波斯猫,手指头恨不得嵌进他三岁半的软骨头里。
正想着要不要用童子尿滋对方个措手不及,茅草屋的破门突然被牛蹄子踹开似的哐当震响。
"哎哟我的老腰!
"爷爷背着藤筐滚进来,筐里晒干的马齿苋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
老头抬头看见这场面,缺牙的嘴突然咧到耳根:"季子啊,你捏的是咱们吴国最后的种!
"琥珀眼男子手一松,姬晓立刻像条泥鳅滑到墙角。
他边揉手腕边腹诽:这要搁现代,高低得讹对方三盒乐高积木。
抬眼却见爷爷颤巍巍举起根烧火棍,棍头沾着的鱼鳞在夕阳下闪着诡异蓝光——等等,这棍子怎么越看越像越王勾践剑的山寨版?
"他是越国探子!
"季子的玉具剑呛啷出鞘,剑尖在姬晓鼻尖前抖出个银花,"三岁小儿竟知夫差葬地,定是姒鸠浅派来的细作!
"姬晓盯着近在咫尺的剑锋,突然想起《史记》里伍子胥被赐死时用的属镂剑。
要命的是他此刻满脑子都是历史考点,甚至能听见自己奶声奶气背诵:"吴王夫差十一年,败越于夫椒...哎不是,大叔你手别抖啊!
"爷爷突然爆发出母鸡下蛋般的咯咯大笑。
姬晓惊恐地看着老头笑出满脸褶子浪,心想这怕不是吴国版《狂人日记》。
季子被笑得剑尖乱颤,恼羞成怒道:"老东西笑甚?
""十五年前老夫在会稽山捡到这娃,"爷爷突然用雅言说话,惊得姬晓差点咬到舌头,"裹他的襁褓绣着蟠龙纹,心口压着半块玉玦——"说着突然扯开姬晓的草编衫,露出胸脯上胎记似的红痕,"季子可还记得,当年太子波遇刺前,把刚出生的..."季子突然踉跄后退,剑尖哐当戳进土灶台。
他盯着姬晓的眼神活像见了鬼,嘴里念叨着"卑犹山龙脉"之类的疯话,转身撞飞门板冲了出去。
姬晓盯着灶台上晃悠的剑柄,突然觉得这场景像极了《刺客信条》里NPC卡bug。
"虹仔别怕。
"爷爷突然切换回吴侬软语,蹲下来时草鞋里漏出的脚趾头还在挠地,"来,爷爷给你看个宝贝。
"姬晓被拽到茅草铺前,看着老头掀开垫絮的动作,莫名想起班主任突击检查课桌抽屉。
当那块沾着虱子卵的青铜板露出真容时,他差点被扑鼻的铜锈味呛出眼泪——这玩意儿放在潘家园,摊主都不敢要超过五十。
"这是武王阖闾征楚时..."爷爷的唾沫星子喷在铜板金文上,姬晓突然发现那些蝌蚪文在暮色中泛着绿光。
要命的是他居然能看懂!
最上头那行分明写着"姑苏城防图",旁边还标注着"此处有狗洞可钻"。
"楚人打来越国,咱们就捅越人腚眼子!
"爷爷激动得豁牙漏风,"过几日进城找你季子叔,他可是在姑苏...""卖草鞋?
"姬晓脱口而出。
前世讲《吴越春秋》时,他可没少拿范蠡"三聚三散"当商业案例。
老头突然用看神童的眼神盯着他:"你怎知季子在城里开了全姑苏最大的草鞋铺?
"说着突然扒开衣襟,露出肋骨间狰狞的斧头疤,"当年越人追杀,老夫就是扮作卖履老叟才..."姬晓盯着那道横贯左乳的伤疤,突然想起《越绝书》里写越军用斧头砍吴国降卒。
他下意识摸了***口的玉玦,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
要命的是这玉玦突然发起烫来,烫得他差点以为胸前挂了块烙铁。
当夜姬晓做了个荒诞的梦。
梦里他左手举着青铜板当盾牌,右手握着爷爷的烧火棍,跟穿阿玛尼高定的夫差在星巴克对砍。
咖啡杯碎成越国战船,吸管变成弩箭扎得他满身是洞。
惊醒时月光正透过屋顶破洞,在青铜板上照出个歪扭的"晓"字。
"这玩意儿该不会真是吴国锦鲤吧?
"他摸着铜板嘀咕,突然听见隔壁传来压抑的争吵。
光脚丫踩上冰凉泥地时,他发誓自己绝不是想听墙角——纯粹是战国版《今日说法》太下饭。
"...那孩子真能行?
"是季子的声音,"楚王宫里安插的细作说,越王翳最近在找...""吴王室最后的血脉了!
"爷爷的破锣嗓子震得梁上灰簌簌往下掉,"当年太子友的侍妾抱着婴儿逃出来,半块玉玦为证..."姬晓突然觉得***兜发烫。
摸出贴身藏的《战国史》,第三十七页赫然新增了段血字:"周烈王五年秋,楚使遇刺于姑苏,疑与吴遗民有关。
"他盯着"遇刺"俩字,突然明白自己不是拿了种田文剧本,而是战国版《谍中谍》。
五更天鸡叫时,爷爷往他怀里塞了包黍米饼。
饼上的焦黑纹路酷似甲骨文的"危"字,姬晓啃着饼心想,这要是在晋江写文,标题就该叫《三岁半的我被迫扛起复国大业》。
出村路上,季子牵的毛驴突然撂蹶子。
姬晓被甩进路边水田时,终于看清驴***上的烙印——那分明是越国官牧的标记!
他趴在泥浆里装死,听见季子跟爷爷解释"借来的借来的",突然觉得这复国队伍的专业程度,还不如学校春游的少先队。
姑苏城墙比想象中矮,但守门卒手里的青铜戈倒是锃亮。
姬晓被季子用草席裹成春卷扛在肩上时,突然发现城墙砖缝里嵌着贝壳——这要扣下来当纪念品,回现代能发篇《东周建筑考》的论文。
"卖草鞋咯!
越国军官同款芒鞋!
"季子刚在闹市支起摊子,七八个越国兵痞就晃了过来。
领头那个用戈尖挑起双草鞋怪笑:"老东西,你这鞋底怎么有吴国纹?
"姬晓蹲在摊位下数蚂蚁,突然看见季子的右手摸向腰间。
当那柄鱼肠剑从草绳里滑出来时,他猛地蹦起来奶声奶气喊:"军爷!
这鞋纹是勾践大王卧薪尝胆时踩出来的呀!
"空气凝固了三秒。
领头兵痞的戈尖转向他鼻尖:"小崽子说什么?
""我...我是说!
"姬晓盯着戈尖上的血槽,突然福至心灵,"勾践大王尝胆时脚冷,范蠡大夫就编了这种纹路的草鞋!
"说着举起《战国史》当护身符,"这书...这绢帛上写着呢!
"兵头凑近看他手里泛着金光的书页,突然脸色煞白倒退三步:"巫...巫祝之物!
"说着带人连滚带爬跑了。
季子盯着书页上扭动的金文,眼神活像见了鬼:"少主从何处得的吴国秘卷?
"还没编好瞎话,街角突然冲来辆牛车。
驾车的老汉扔下句"楚使遇刺全城***",姬晓就被爷爷塞进装满草鞋的竹筐。
颠簸中他透过竹篾缝看见,季子的鱼肠剑正在切酱牛肉——等等那肉块怎么还穿着越国官服?
当牛车停在一座挂着"吴氏草履"匾额的铺子前时,姬晓的复国三观彻底碎了。
三十平米的铺面里,草鞋堆成八卦阵,墙头地图插满小旗——楚军红,越军绿,还有代表吴国遗民的黑芝麻。
"这是咱们在姑苏的据点。
"季子说着掀开地窖木板,"下面存了三年量的腌菜和...""和越国城防图?
"姬晓扒着地窖口,看见墙上赫然挂着姑苏水系图,每条阴沟都用朱砂标着"可纵火处"。
他突然想起高中时玩的《三国志》游戏,只不过这回自己成了开局只有三岁半的在野武将。
爷爷从腌菜缸底掏出个陶罐时,姬晓还以为要见证越国玉玺出土。
结果罐里滚出颗发霉的梅干,老头却激动得老泪纵横:"这是太子波遇刺前最爱吃的..."当晚姬晓蹲在茅厕编复国计划书。
用树枝在泥地上画了楚越势力图后,他悲催地发现按《史记》记载,明年越王翳就要被弟弟弑杀。
这要是不抓紧搞事,等越国内乱完,楚国的春申君都能打酱油了。
"少主,该学雅言了。
"季子突然举着竹简出现。
姬晓盯着那些比二维码还复杂的金文,突然怀念起教室里的多媒体投影仪。
当季子念到"夫差遣三百死士入楚"时,他忍不住插嘴:"后来是不是全被伍子胥的粉丝团灭了?
"季子手一抖,竹简啪嗒掉进粪坑。
月黑风高夜,姬晓被屋顶的瓦片声惊醒。
摸出枕头下的青铜板当护心镜,他听见梁上有老鼠啃木头似的细响。
正要装睡,突然看见寒光闪过——房梁上倒吊下个黑衣人,手里匕首闪着越国官造特有的青芒。
"小孩,越王请你去会稽山做客。
"黑衣人露出的半张脸像被熨斗烫过,姬晓突然想起《庄子》里说的"支离疏"。
他边往被窝里缩边喊:"我爷爷打呼噜超响的!
"黑衣人刚要伸手,窗外突然射进支鸣镝箭。
季子破窗而入的身影帅过成龙,如果忽略他左脚绊到夜壶的话。
当鱼肠剑和越国匕首撞出火花时,姬晓抱着青铜板滚到床底,突然发现地板缝里嵌着片竹简——借着月光细看,竟是《孙子兵法》残篇!
"十三篇我都能默写好吗!
"他边吐槽边抠竹简,突然摸到个凸起的机关。
床板轰然翻转时,他最后的意识是:这地窖里腌菜缸不会装着高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