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已为人夫、为人父,组建起自己的小家庭。每一回忆起当年,
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疼得我几近窒息,心里那股滋味,
苦涩、愧疚、迷茫交织在一起。一个人,
真的会因为家人那毫无保留、甘愿舍弃尊严的爱与付出,彻底改变的吗?可时至今日,
我依旧在内心深处不停地问,却始终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答案!
—————————————————————————————北方的一座小城市,
矿区的街道虽不大,却透着十足的烟火气。下午时分,街上人来人往,
嘈杂声与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市井生活图。然而,在街道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巷里,
四个少年的身影,却让这看似平常的一天,变得不再平静。
长飞和两个同学正惊恐地望着前方,张伟倒在地上,双手捂着头,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长飞手里的砖头,此刻已被鲜血染红,似乎在默默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两名同学吓得脸色苍白,慌张地争抢着跑出了小巷。长飞呆立原地,
直到同学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如梦初醒,狼狈地逃离现场。他们慌乱的举动,
吸引了路人的目光,人们纷纷好奇地看向小巷,却只看到张伟受伤倒地的画面。
长飞和张伟都是厂矿子弟,他们的父母彼此相识。长飞深知,
打伤张伟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入父母耳中,心中满是恐惧。回家的路,原本只需十分钟,
此刻却变得无比漫长。他在外面徘徊绕圈,走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眼神空洞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思绪一片混乱。他幻想着,只要自己多绕几圈,
这件麻烦事就会像从未发生过一样,自动消失。这时,两个路人的对话传入长飞耳中。
瘦高路人埋怨矮胖路人买烟回来得慢。矮胖路人解释说看到对面巷子口围了很多人,
一个小孩躺在地上满脸是血,估计是小孩打架,下手还挺狠,那孩子看样子够呛了。
长飞听到这些,心中的恐惧与不安愈发强烈。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冲动之下的行为,
竟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张伟满脸是血躺在地上的模样,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不敢想象张伟的伤势究竟有多严重,也不敢面对张伟的家人以及可能随之而来的法律责任。
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可怕的现实。神思恍惚间,
长飞不知不觉走到了附近那座废弃的工厂。他找到一个漆黑幽僻的角落,缓缓蹲下身子,
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他的手指略显笨拙地抽出一根,又在衣兜里摸索出打火机,
“咔哒” 一声点燃了香烟。长飞学着他人抽烟的样子,轻轻吸了一口,
辛辣刺鼻的烟雾瞬间涌入喉咙,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好一阵子才缓过劲。他抬眼环顾四周,
空荡且破败的工厂在幽暗中散发着阴森的气息,角落里不时传来怪异的声响,让人心惊胆战。
这废弃工厂的恐怖氛围,竟比下午所经历之事更甚几分。长飞的身体微微颤抖,
眼神中满是惊惶。但片刻之后,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仿佛在心底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
他用力将手中还未燃尽的香烟摁灭在地上,起身朝着家的方向大步走去,此刻的他,
已下定决心去直面这一切未知与恐惧。夜晚,长飞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侧身挤了进去。
一进屋,看到父母已安然睡熟,他大气都不敢出,脚尖点地缓缓挪步,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好不容易挨到自己的房间,整个人如释重负般瘫倒在床上,意识渐渐模糊,很快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一阵急促且透着莫名不安的敲门声猛地将他吵醒。长飞迷迷糊糊地坐起身,
满心疑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这深更半夜的,会是什么人在门外?他带着满心狐疑,
缓缓起身,尽量不发出声响地走向门口。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
缓缓将门拉开一条细缝,脑袋像个谨慎的蜗牛般慢慢探出去。
入目之处唯有一片寂静的黑暗与空荡,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身影。正当他准备松一口气,
关门回屋之际,不经意间一低头,却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只见门口的地上,
静卧着一块砖头,长飞的脑海中瞬间闪过白天用这块砖打张伟的场景,
恐惧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长飞赶快朝卧室跑去,
却看见一个黑影正坐在自己的床上,他瞪大眼睛喘着粗气,那个黑影慢慢转过头来,
原来是张伟,一脸鲜血的张伟正对着长飞发出诡异的笑容。清晨,长飞从噩梦中惊醒,
一下子坐了起来,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等反应过来,隐约听到客厅有嘈杂声,
他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一道小小的门缝。只见张伟的父母坐在沙发上,自己的父母站在旁边,
像两个犯错的孩子正在听大人训话一样。平时严肃的父亲,此刻面对张伟父母,
也是一脸的愧疚,陪着笑脸。长飞父亲询问张伟父母:“你们前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 张伟母亲生气地说:“长飞把张伟打了,孩子现在还在医院里。
”长飞父亲表示:“孩子没和我们说过此事。” 张伟母亲指责道:“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我?
孩子头都破了,流了好多血,缝了好几针。” 说着,心疼得快要流泪了。这时,
长飞母亲端来一杯水放到桌上。长飞父亲赶忙表示:“孩子的事,我们当家长的肯定负责,
一定会赔偿。”张伟母亲却反问:“你们赔得起吗?” 张伟父亲打断了母亲的话,
说:“大家都是多年的朋友,别说话那么难听。还记得当年都在一个车间的日子,
一晃都二十年了。当时我就羡慕长飞父亲,有技术又有文化,好像还是大学生。”最后,
张伟父亲表示:“我们今天来不是让长飞家赔偿的,只是通知一声。” 说完,便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张伟父亲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你说这有文化有知识的人,
怎么也不会教育孩子啊。” 说完便开门离去,留下长飞父母呆呆地站在客厅中。
长飞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长飞走到父亲身边,
试图解释:“张伟平时仗着他爸是领导,嚣张得很,很多人都看他不顺眼。
”父亲听长飞毫无悔过之意,还在为自己的行为狡辩,终于爆发了,走到长飞面前指责他。
长飞小声说:“我没说自己对。” 父亲继续斥责:“你一天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哪还有个学生的样子。”长飞愤怒地看了父亲一眼,准备走开。
父亲骂道:“你把家里的脸都丢光了。” 母亲听到父子俩争吵,从厨房走出来劝阻。
长飞停下脚步,愤怒地反驳父亲:“丢人是你的事。你干了一辈子还是个工人,
咋不弄个主任当当?” 母亲惊讶地喊着:“长飞!”父亲先是一愣,
然后打了长飞一个耳光。长飞母亲愣住了,长飞强忍泪水,跑出家门。
长飞一路狂奔到废弃工厂,喘着粗气,孤独和无助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慌乱地滑动屏幕,找到同学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在寂静的工厂里回荡,每一声都揪着长飞的心,然而,始终无人接听。
长飞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神中满是焦虑。他没有放弃,迅速又拨通了另一个同学的电话。
电话那头嘟嘟的等待声让长飞心急如焚,他不停地在原地踱步。终于,电话接通了。
长飞告诉同学张伟爸妈去他家了,让同学来工厂找他,同学拒绝了,
还表示拿砖头打破张伟头的是长飞,自己啥也没干,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长飞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心里一阵发凉。曾经一起嬉笑打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如今却在事情暴露后,急着和他撇清关系,生怕惹上一丝麻烦。长飞沉默片刻,
抬手从兜里掏出烟,点燃,深吸一口,烟雾在他眼前缭绕,模糊了他的视线。终于,
他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片刻后,长飞认识到自己刚才对父亲说的话太重了,
决定回家和父亲道歉。他扔掉烟,起身往家走去。长飞走进小区楼道,发现家里门没关。
进去后到处寻找,却发现爸妈都不在家。这时,邻居出现在门口,询问长飞他爸怎么样了。
长飞满脸疑惑,表示不知道。邻居告知长飞,他爸在家晕倒,他妈妈跟着已经去医院了。
长飞听完,急忙朝医院跑去。长飞心急如焚,一路小跑赶到医院。逢人就问父亲病房的位置,
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终于找到病房,他推开门,消毒水味扑面而来。父亲躺在病床上,
脸色白得吓人,胳膊上扎着输液管,旁边的仪器 “滴滴” 作响。母亲坐在床边,
眼睛又红又肿,头发也有些凌乱,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长飞鼻子一酸,眼眶也跟着红了,
询问母亲父亲没事吧。母亲说不太好,送得及时,要不就危险了。长飞羞愧地低下头,
母亲起身去缴费。长飞看着病床上戴着氧气罩的父亲,流下了眼泪,拉着父亲的手,
哭着说自己错了,答应父亲再也不惹祸了,明天就去道歉,求求父亲醒醒。就在这时,
母亲走进了病房。长飞察觉到母亲的身影,慌乱地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匆匆起身,
脚步踉跄地离开了病房。长飞来到医院走廊,满心的痛苦与无助。一抬头,
却看到了张伟的母亲。只见她手里提着保温饭盒,满脸笑意地走进一间病房。长飞心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