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灯火通明，仆人们神色紧张地穿梭于廊下。
"父亲在哪里？
"他拦住一个丫鬟问道。
"回三公子，范公在书房，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在。
"范正阳整了整衣冠，快步走向书房。
推门而入，只见范仲淹端坐主位，面色凝重。
大哥范纯仁和二哥范纯礼分坐两侧，同样神情严肃。
"儿子来迟了。
"范正阳拱手行礼。
范仲淹微微颔首："坐吧。
今日朝会上，夏竦等人再次弹劾新政，指责明黜陟、抑侥幸等法度过于苛刻，有违祖宗之法。
"范正阳心头一紧。
历史上夏竦正是反对新政的急先锋，他记得庆历新政就是在保守派的围攻下最终失败的。
"陛下态度如何？
"他问道。
"陛下..."范仲淹轻叹一声，"陛下虽未明确表态，但己命翰林院重新审议新政条款。
"范纯仁皱眉道："这是缓兵之计。
夏竦等人必会趁机联络更多朝臣***。
""大哥说得是。
"范纯礼接口，"父亲，我们是否也该联络支持新政的同僚？
"范仲淹摇头："不可。
结党营私非君子所为。
新政利国利民，自有公论。
"范正阳暗自叹息。
父亲正首刚毅，却不懂政治斗争的残酷。
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父亲，儿子以为，新政受阻不仅因保守派反对，更因触动太多人利益。
若能先解决最紧要的吏治和边关问题，其余可暂缓..."范仲淹目光如电射来："正阳，你何时学会这等妥协之道？
""非是妥协，而是策略。
"范正阳不卑不亢，"譬如治病，重症当用猛药，但若病人体弱，则需循序渐进。
"书房内一时寂静。
良久，范仲淹轻叹："你所言不无道理。
但新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父亲，"范正阳灵机一动，"儿子今日在书院见到英国公嫡女张桂芳。
她对边关军务颇有见解，似乎英国公府对新政也有看法..."范仲淹眼中精光一闪："英国公张茂则乃朝廷重将，掌管西北边军。
他若支持新政，确是一大助力。
""三弟与张家小姐相熟？
"范纯仁好奇地问。
"只是下了一局棋。
"范正阳简单带过，没提马球赛之约。
范仲淹沉思片刻："英国公明日邀我过府议事。
正阳，你既与张家小姐相识，不妨多了解英国公府的态度。
"范正阳心中一动。
历史上范仲淹确实与部分武将关系不错，若能争取英国公支持，或许真能改变新政命运？
离开书房后，范正阳辗转难眠。
他推开窗户，望着院中那株盛开的海棠。
月光下，花瓣如雪纷飞。
这个世界既熟悉又陌生，他必须小心行事，既要改变历史悲剧，又不能太过引人注目。
三日后，应天书院马球场。
春风和煦，彩旗招展。
书院马球赛虽非正式比赛，却吸引了不少京城贵胄前来观看。
范正阳一身靛蓝色窄袖骑装，正在场边检查马具。
"公子，张家小姐来了。
"青松小声提醒。
范正阳抬头，只见张桂芳身着胭脂红色骑装，长发高高束起，英姿飒爽地策马而来。
阳光下，她肌肤如雪，眉目如画，腰间依然佩着那把精致短剑。
"范公子准备得如何？
"她勒马停在范正阳面前，唇角微扬。
"尽力而为。
"范正阳微笑，"张小姐今日是代表书院女子队出战？
""正是。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我们女子队人少，可能会与公子所在队伍交锋。
"范正阳正欲回答，忽听一阵喧哗。
只见一队锦衣少年簇拥着一位华服公子而来，那人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傲气。
"齐小公爷也来了。
"张桂芳低声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厌恶。
齐国公府？
范正阳心头一跳。
这不正是《知否》中顾廷烨的死对头家吗？
看来这个世界确实与原著有所关联。
齐衡——范正阳从记忆中搜寻到这个名字——傲慢地扫视全场，目光在张桂芳身上停留片刻，然后不屑地移开。
"张小姐与齐小公爷相识？
"范正阳试探地问。
张桂芳冷笑："齐国公府与我张家素有嫌隙。
去年边关粮饷被克扣一事，背后就有齐家的影子。
"比赛开始，场上顿时尘土飞扬。
张桂芳果然身手不凡，策马如飞，球杆挥舞间连进两球，引得观众阵阵喝彩。
范正阳也不甘示弱，凭借前世马术经验，很快也拿下一分。
半场休息时，范正阳注意到齐衡一首在与裁判低语什么。
第二轮开始后，裁判明显偏袒齐衡所在队伍，几次误判引起嘘声。
"小心！
"范正阳突然大喊。
只见齐衡故意策马冲向张桂芳，球杆高高扬起，眼看就要击中她的后背。
千钧一发之际，范正阳猛夹马腹冲上前，用自己的球杆格挡。
"砰"的一声，两根球杆相撞，范正阳虎口震得发麻，但成功化解了危机。
"多谢。
"张桂芳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齐小公爷，马球场上使阴招，未免有失身份。
"范正阳冷冷地说。
齐衡嗤笑："范三公子英雄救美，好生感人。
只是不知范文正公若知道儿子与武将之女厮混，会作何感想？
"张桂芳闻言，眼中怒火骤起，却被范正阳按住手腕："不必理会。
我们赛场上见真章。
"下半场比赛更加激烈。
范正阳与张桂芳虽分属不同队伍，却默契地共同对抗齐衡一方。
一次漂亮的配合后，张桂芳突破防线，一击得分。
最终，女子队意外获胜。
齐衡脸色铁青地离场，临走前狠狠瞪了两人一眼。
"今日多谢范公子相助。
"赛后，张桂芳牵着马走来，"没想到公子马术如此了得。
"范正阳递给她一方帕子擦汗："张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令人佩服。
"她接过帕子，突然压低声音："齐衡此人心胸狭窄，今日受辱必会报复。
范公子近日需小心。
""彼此彼此。
"范正阳点头，"对了，听闻英国公明日邀家父过府，可是为边关军务？
"张桂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范公子果然消息灵通。
不过朝政大事，我一闺阁女子怎会知晓？
"话虽如此，她的表情却告诉范正阳，她知道得不少。
两人并肩走出马球场，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
范正阳忽然觉得，这位英国公嫡女或许会成为他在这个时代最重要的盟友——甚至不止于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