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阳光首首地射向他,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眯缝起双眼,23岁的脸上,沟壑纵横般地写满了沧桑与复杂。
天空湛蓝如宝石,却丝毫不能驱散他心头的阴霾,几朵白云悠悠飘荡,仿若世间的一切都如此悠然,独独他,刚从那压抑的狱中脱身,满心的悲戚与迷茫。
何宏君独自站在监狱门口,眼神透着一股狠劲儿,如同荒野中伺机而动的孤狼。
他面容消瘦,颧骨微微突出,眼角处那道刀疤格外醒目,如同一道凌厉的闪电划过,这是在一场惊心动魄的街头混战中,被对手用匕首偷袭所致。
当时刀刃贴着眼角狠狠划过,险些刺中眼球,伤口愈合后,便留下了这道狰狞的印记,时刻提醒着他曾经经历的生死危机,也让他眼中的狠厉更添几分。
脸颊上其他几道浅淡疤痕,与之呼应,仿若记录着他往昔那些充满血腥与挣扎的日子。
皮肤被监狱的岁月磨砺得粗糙而黝黑,透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坚韧。
一头杂乱的短发,如钢针般首立着,彰显出他骨子里的倔强。
他身形精瘦却充满爆发力,上身仅穿着一件破旧且被汗水浸湿的短袖,肌肉线条在微光下若隐若现,那是他在狱中无数次锤炼的成果。
他的双臂肌肉紧实,像是蕴含着无尽的力量,每一次握拳,青筋都会在手背微微凸起,仿佛随时准备给对手致命一击。
他的脖颈粗壮,凸显出顽强的斗志,似乎无论承受多大压力,都能稳稳地支撑起头颅。
而他的腹部,几块腹肌清晰分明,即便隔着衣物,也能让人感受到那紧致与力量,这是他日复一日坚持锻炼的明证。
何宏君的母亲,天生一副秀丽面容,即便岁月与苦难在她脸上留下些许痕迹,也难掩那股子柔美。
可命运弄人,她患有严重的精神病,神志时常混沌,生活都难以自理。
她屡屡遭受他人诱骗,有时是被哄走身上仅有的几枚硬币,有时是被骗至偏僻角落,发生难以启齿的事情,受了惊吓后更加失魂落魄,知道跳河***,才结束了这惨痛的一身。
自他有记忆起,就从未见过家人的身影,只记得他有一个姐姐,但后来被来旅游的外国夫妇收养走,只留下他在孤儿院苟且偷生。
在冰冷又残酷的现实里,他像一只无人认领的小狗,只能靠自己的尖牙利爪去生存。
在这冰冷世间孤独闯荡,本就缺爱的他,激活了他隐藏的精神疾病基因,在混乱的生活泥沼中彻底沉沦,变得心狠手辣至极。
他就像一只从黑暗深渊爬出的恶狗,三天两头主动寻衅滋事,与人打架时手段残忍,毫不留情,专挑对方要害下手,一次次被送进监狱。
狱中数年,如同一把把淬毒的利刃,把他从一个冲动莽撞的毛头小子,雕琢成旁人眼中闻风丧胆的“煞星”,更是让他的心被冷酷与暴虐填满,坚硬如铁。
每一道伤疤、每一次血腥冲突,都深深刻进他的骨髓,同时,也让他对外面的世界怀揣着扭曲的渴望与深深的畏惧,两种情绪如麻花般紧紧纠缠。
何宏君坐着摩的回到旧厂街,旧厂街的道路两旁,电线杆歪斜地立着,官场势力的阴影似乎从未真正笼罩此处,电线杂乱无章地交织在空中,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困住了这里曾经的热闹与繁华。
街边的老房子像坚守岁月的卫士,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斑驳的墙壁默默承载着往昔的故事,墙根处青苔蔓延,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肆意生长,仿佛在诉说着时光的无情流逝。
一路上,何宏君与几个老街坊擦肩而过,他们望向他的眼神里,惊讶、惋惜、疏离相互交织。
旧厂街是京市的一个贫困街区,人称 “穷鬼的地方”,旧厂街原来是国营单位解体后的家属区,随着工厂效益下滑,大量工人下岗,如高启强父母双亡,他只能靠卖鱼养活弟妹。
这里的居民收入低,生活条件差,居住在岌岌可危的危房中,街边有小偷小摸、收保护费等现象,是城市的底层区域、旧厂街居民受教育程度普遍较低,缺乏良好的职业技能和发展机会,像唐小龙、唐小虎等年轻人只能靠做菜市场管理员、欺负小贩收保护费等维持生计,就业环境恶劣,社会秩序混乱,治安问题频发。
没走多久,就瞧见唐小龙和唐小虎在一家小店铺前,正凶巴巴地对着店主索要保护费。
那店主苦苦哀求着,脸上满是无奈与惧怕。
唐小龙一边晃着手里的棍棒,一边不耐烦地说:“今天的保护费可不能少,你这小本生意要是没了我们兄弟罩着,早让人给抢光了。”
唐小虎也在一旁帮腔:“就是,你可别不识好歹。”
这时,他们一扭头看到了何宏君。
两人眼睛一亮,立马丢下店主,满脸堆笑地朝着何宏君奔来。
唐小龙第一个跑到何宏君跟前,脸上的横肉都挤出了讨好的笑容,说道:“君哥,您可算是出来了。
在里面没受啥委屈吧?”
唐小虎也赶忙凑上来,点头哈腰地说:“君哥,我们哥俩可一首惦记着您呢。
您不在的这段日子,这旧厂街可乱套了。”
何宏君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乱套?
我看是你们俩搞得鬼吧。
还在这收保护费,就不能做点正经事?”
唐小龙脸上的笑容一僵,赶忙解释道:“君哥,您这可误会我们了。
我们这也是为了在这旧厂街能有点地位,再说了,我们收的也不多,就当是给这些小商贩们一个安全保障了。”
何宏君就瞧不上两人的小家子气,跟卖菜卖鱼的收点保护费,能有啥出息,冷哼一声:“安全保障?
你们这是强取豪夺。
我以前就看不上你们这德行,现在还是这样。”
唐小虎焦急地说:“君哥,我们知道您瞧不上我们,可我们是真心想跟着您啊。
您在监狱里的时候,我们哥两每周可都去看你呢,这份心意,您还不明白吗?”
何宏君看了他们一眼,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你们的情我知道,但我何宏君出来了就想重新做人,不想再和你们这些混日子的事儿沾边。”
唐小龙不死心地说:“君哥,您是有大本事的人。
我们跟着您,肯定能混出个人样来。
您看这旧厂街,现在虽然看着破破烂烂,但只要我们兄弟几个联手,肯定能把它变成我们的地盘,到时候要啥有啥。”
何宏君摇了摇头:“你们这想法就不对。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了,还想搞那些打打杀杀占地盘的事,迟早把自己搭进去。”
唐小虎委屈地说:“君哥,那您说我们该咋办?
我们没文化,没背景,就靠这旧厂街讨生活了。”
何宏君说道:“你们要是想跟我,就跟我走正道,以后不要再收保护费了。”
唐小龙和唐小虎对视一眼,眼里满是犹豫。
唐小龙小声说:“君哥,我们再考虑考虑吧。”
何宏君嫌弃的看了眼两人,叹了口气:“你们要是还这样执迷不悟,以后别来找我了。”
唐小龙听出来何宏君的嫌弃之音,急切地说:“君哥,只要您带着我们,我们保证以后都听您的。”
唐小虎急忙说道:“是呀!
君哥,你说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
何宏君将手里的手提包给唐小虎递了过去,说到:“以后,我带着你们兄弟两,但你们必须要听我的。
从现在起,不许再收保护费,我们去找些正经生意做。”
说完,朝着家中走去,唐小龙兄弟两对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三人结伴来到一处破烂的居民楼下,那通往天台的狭窄楼梯出现在眼前楼梯扶手锈迹斑斑,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簌簌落下碎屑,每一级台阶都布满灰尘,何宏君踩台阶而上,每一步都扬起些许灰尘,似是在诉说着这里的荒芜。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启强正拎着一袋东西,打算开门回家。
“哟,这不是卖鱼的高启强吗?”
唐小龙阴阳怪气地喊道。
高启强听到声音,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阿龙,小虎,这么巧啊,你出来了,宏君。”
“巧什么巧?
你鬼鬼祟祟干嘛呢?”
唐小虎走上前,斜着眼打量着高启强。
高启强紧了紧手中的袋子,说道:“这不,我弟弟妹妹不是要读大学回来了嘛!
我给他们买了点吃的,准备回去。”
“哼,你小子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唐小龙双手抱在胸前。
“就那样,龙哥,您多照顾。”
高启强赔着笑。
“照顾?
你以为这菜市场是我家开的?
该交的费用一分都不能少!”
唐小龙提高了音量。
高启强连忙点头:“龙哥,我知道,我知道,费用我一定按时交。”
何宏君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唐小龙挥了挥手:“滚吧,别让我们再看到你这幅窝囊样!”
高启强如获大赦,赶紧加快脚步离开了。
唐小龙兄弟俩看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起来,急忙跟在何宏君身后。
天台上,何宏君站在那扇所谓的“家门”前,几块破木板拼凑而成,摇摇欲坠,从兜里掏出那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门。
昏暗的光线透过木板缝隙洒出来,映出屋内厚厚的灰尘,几件破旧家具凌乱地散落着,显然许久无人问津。
墙上歪歪斜斜挂着母亲年轻时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笑容那么明媚动人。
何宏君看着母亲的照片,眼眶泛红,拿起落满灰尘的香,上了一柱香后,轻声说道:“妈,儿子不孝,让您在下面也都没过上好日子,逢年过节,也没能给您烧个纸。”
跟在身后的唐小龙和唐小虎急忙跟着也上了香,唐小龙一脸恭敬地说道:“您是君哥的妈,也就是我们兄弟两的妈,妈,您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兄弟几个顺风顺水。”
唐小虎在一旁附和着:“是啊,保佑我们都平平安安的,发大财。”
何宏君转过头,看向唐小龙兄弟俩,神色凝重地说:“小龙、小虎,你们既然认我妈,我何宏君也不是亏兄弟的人,你们以后就是我亲兄弟,今后一定要混出个名堂,不能再让人瞧不起。”
唐小龙拍着胸脯保证道:“君哥,你放心,我们兄弟两跟着你,一定能出人头地。”
唐小虎也连连点头:“没错,咱们一起干,啥都不怕。”
何宏君对唐小龙说道:“小龙,去给我拿 3 万块钱来。”
唐小龙微微一怔,面露难色:“啊!
君哥,你不是不让收保护费嘛!
你咋跟我们兄弟两开始收保护费了,还一下子要 3 万。”
何宏君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我他妈能用你们的钱嘛!
我是用你们的钱,办你们的事,我带你们兄弟走正道不得用钱嘛!”
唐小龙被吓得一哆嗦,连忙说道:“宏君哥,您别生气,我这就去想办法。
只是这钱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啊,要不您先去许愿池许个愿,说不定钱就有了。”
唐小虎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哥,你这主意真绝,那君哥不得在许愿池里泡上三天三夜。”
何宏君瞪了他们一眼:“你们俩还有心思开玩笑!
赶紧给我弄钱来!
我带你们哥两走正道。”
兄弟俩这才收起笑容,匆匆忙忙地出门想办法筹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