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三日来,她借着养伤的名义闭门不出,实则是在疯狂搜集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信息。
"娘娘,您怎么自己起来了?
"青柳端着热水进来,慌忙放下铜盆,"太医说了您的手不能沾水。
"程语嫣任由宫女们摆布,目光却落在梳妆台角落的木簪上。
那支雕着海棠花的朴素簪子,与满盒珠光宝气的首饰格格不入。
"这簪子是谁送的?
"青柳梳头的手顿了顿:"是...太子殿下。
娘娘及笄那年,殿下亲手雕的。
"程语嫣心头一跳。
史书记载章翰与太子妃关系冷淡,怎会亲手制作发簪?
她装作不经意地追问:"我与殿下...感情很好?
""这..."青柳面露难色,"殿下待娘娘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但说无妨。
""自去年重阳节后,娘娘就再不许人提起这支簪子。
"青柳压低声音,"那日您将它摔在地上,说...说宁可戴乞丐送的草环也不要殿下的东西。
"程语嫣暗暗记下这个信息。
看来原主与太子的关系发生过重大变故。
早膳后,她借口散步来到后殿书房。
三天的暗中探查,她己确认这里是章翰每日辰时必到之处。
书架上整齐排列的竹简与线装书,案几上未干的墨迹,都显示主人刚离开不久。
程语嫣的目光被案几上一方锦盒吸引。
盒盖微启,露出半截玉佩。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擅动孤的东西,该当何罪?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炸响,程语嫣猛地转身,后腰撞上案几。
章翰不知何时己站在三步之外,玄色蟒袍衬得他面如冷玉,腰间蹀躞带上的金扣泛着寒光。
"我...臣妾只是..."章翰大步上前,程语嫣下意识后退,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好压在她未愈的伤口上,疼得她倒抽冷气。
"知道疼了?
"章翰冷笑,手上力道却松了几分,"割腕时怎么不想想会有多疼?
"程语嫣挣开他的手:"殿下既然厌恶我,何必管我是死是活?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分明是赌气的情人间才会说的话。
果然,章翰眼神一暗,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程语嫣,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他的拇指擦过她的唇角,带着薄茧的指腹激起一阵战栗。
程语嫣这才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那道新月形疤痕在晨光中格外明显。
刹那间,记忆如潮水涌来——那件明代太子妃礼服内侧的暗袋里,藏着一枚羊脂玉佩,上刻"新月照孤影"五字,落款正是"章翰"。
当时她还奇怪,为何玉佩要藏在如此隐蔽之处..."看够了?
"章翰收回手,语气恢复冷淡,"既然能到处走动,今日起恢复请安。
"程语嫣鼓起勇气:"殿下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空气骤然凝固。
章翰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关心。
""关心?
"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去年重阳,你用这支簪子刺的,忘了?
"程语嫣愕然看向案几上的锦盒。
盒中玉佩旁,赫然躺着那支木簪的断柄。
簪头海棠花上还沾着暗褐色的痕迹——是血。
章翰"啪"地合上锦盒:"装失忆也要有个限度。
""如果我说..."程语嫣深吸一口气,"我真的不记得了呢?
""那就记住一点,"章翰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在这东宫,你的命是我的。
在查清章翰死因前,你最好活着。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话语却冰冷刺骨。
程语嫣浑身僵硬,首到章翰离开许久才缓过神来。
她颤抖着打开锦盒。
玉佩上的"新月照孤影"五个字与记忆中分毫不差,只是背面多了一行小字:"永昌十一年重阳,语嫣刺。
"永昌十一年?
不就是去年?
程语嫣心跳如鼓。
史书记载章翰在永乐二十二年就被废黜,而这里却是永昌年间。
时间线完全对不上。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玉佩边缘刻着个极小的符号∞——这是现代数学中的无穷大符号,明代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娘娘!
"青柳慌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北狄使团提前到了,殿下命您即刻更衣见客!
"程语嫣匆忙将玉佩放回原处,却在盒底摸到一张纸条。
展开一看,上面只有潦草几个字:"今夜子时,海棠树下,带玉佩来。
——知你非她"纸条从指间飘落。
程语嫣如坠冰窟——有人知道她不是原来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