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那夜他躲在屏风后,看着父亲用狼毫蘸着侍妾的血,在龟甲上绘制会游动的星图。
此刻江楠楠伤口溢出的血丝,正像那些诡谲的星轨般在水中蔓延。
"抓紧!
"徐三石撕下残破的外袍将少女绑在背上,龟甲状鳞片从脊椎刺出,在激流中划出幽绿血线。
身后追击的噬魂鞭抽碎河底沉尸,腐肉间钻出的龟甲虫群却突然调转方向,疯狂啃食起刑堂弟子的眼球。
江楠楠滚烫的额头贴着他后颈,那些被鞭刑撕裂的伤口竟开始愈合。
徐三石感觉到少女掌心生长出细密的骨刺,正随着自己心跳的节奏刺入皮肤——像在绘制某种古老的符咒。
河床裂缝中突然伸出苍白手臂。
徐三石挥臂格挡的瞬间,看清那竟是二十年前难产而亡的三姨娘。
她肿胀的腹腔裂开,涌出裹着胎膜的龟甲虫,虫壳上全刻着徐氏族徽。
"去宗母陵..."江楠楠突然梦呓般呢喃,齿间渗出荧绿血沫,"石壁...第三块龟甲..."她腰间鳞片骤然倒竖,刺破徐三石束衣的草绳。
染血的草绳碎屑在水中凝成箭头,首指河底某处岩缝。
追兵的火把光晕穿透水面时,徐三石做出了最疯狂的抉择。
他主动划开手腕,黑血如墨莲绽开,那些追逐血气的龟甲虫群霎时沸腾。
借着虫群遮蔽,他攥住江楠楠生满骨刺的手,狠狠插向岩缝中的青铜锁眼。
地动山摇间,千年淤泥从裂缝喷涌。
徐三石在碎石崩落中看见令人窒息的画面——十八具水晶棺悬浮在穹顶,每具棺内都封着大腹便便的女子。
她们青黑的指尖抠着棺壁,腹部皮肤透出龟甲虫蠕动的阴影。
江楠楠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
她挣脱束缚扑向最近的水晶棺,骨刺在棺盖上刮出火星。
徐三石抓住她脚踝的瞬间,瞥见棺中女子颈间的月牙胎记——与江楠楠锁骨上的印记分毫不差。
"娘...亲?
"少女的指甲片片剥落,露出下方新生的青鳞。
棺中尸首突然睁眼,腹腔爆开的血雾染红了整条暗河。
无数刻着生辰八字的龟甲虫汇聚成旋涡,托起个端坐莲花台的玉雕——那面容正是江楠楠及笄时的模样。
追兵的火把终于照亮地宫。
徐隼踩着龟甲虫组成的阶梯走下,龙头杖己换成初代宗主的脊椎骨鞭:"少宗主可知,为何九百年来宗母必须姓江?
"骨鞭扫过水晶棺,内中尸首纷纷坐起,她们脐带连着的虫群在空中拼出巨大的玄武星图。
徐三石握紧江楠楠颤抖的手,发现两人掌纹不知何时己连成完整的龟甲纹。
当骨鞭破空劈来时,他做了一件连自己都惊骇的事——将少女生满青鳞的手按向自己心口。
剧痛中,背后残缺的玄武纹突然暴涨。
江楠楠瞳孔化作竖瞳,口中吐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九百个重叠的凄厉女声:"徐氏窃我江族血脉九百载,今日该还了!
"地宫西壁的宗母尸骸同时炸裂,虫群汇聚成遮天蔽日的玄武虚影。
徐三石看着自己掌心钻出的骨刺贯穿徐隼咽喉,终于明白母亲临终前那句呓语的含义——玄武非龟蛇合体,而是怨魂聚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