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鬓间别着谢砚送的朱砂步摇,每走一步,血棠花瓣便在鬓角轻轻颤动,像极了他眼尾的朱砂痣。
“瑶妹今日真美。”
沈砚之在二楼雅间迎上来,目光却落在她胸前的玉佩上——那是今早她故意换上的雄佩,与谢砚藏在暗格的雌佩成双。
他伸手要替她理鬓发,袖口却飘出衡阳城的药香,正是谢砚说的“醉心散”味道。
“沈公子客气了。”
任瑶侧身避开,指尖触到袖中改良后的袖箭。
谢砚昨夜熬夜调试时,在箭尾刻了行小字:“别怕,我在。”
此刻她望着楼下攒动的江湖客,忽然明白为何父亲坚持让谢砚做护卫——青岚山需要血棠阁的权谋,来对抗各怀鬼胎的名门正派。
宴至半酣,西侧厢房传来惨叫。
任瑶赶到时,三具尸体呈跪拜之姿倒在地上,伤口处渗出黑血,却在地面汇成玉兰花形状——正是谢砚改良后的“朱砂烬”。
“血棠阁余孽!”
衡山派长老拔剑指向谢砚,却见他正替任瑶揉按手腕。
方才她为救人,不慎动用了过量雪魄冰针,掌心己泛起细密的冰纹。
“长老且慢。”
谢砚抬头时,眼尾朱砂痣在火光下妖冶至极,“三位死者脉门有青岚山‘雪隐针’的破风纹,分明是有人先用冰针伤其心脉,再用朱砂毒掩盖。”
他指尖划过尸体颈侧,露出极细的冰针孔,“青岚山的冰针,只有任瑶姑娘会使吧?”
任瑶怔住了。
这是谢砚在替她顶罪!
可他明明知道,承认与血棠阁有关,会被各大门派围攻。
她望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仍在悄悄用暗劲,将自己掌心的***吸向他的经脉。
“胡说!”
沈砚之突然甩来一叠图纸,“这是在他房里找到的青岚山机关图,还有任瑶的行程轨迹!”
任瑶看着图纸上的朱砂批注,“任瑶每月初七去观星台”“任瑶厌恶麝香”,每一笔都带着熟悉的笔锋——是她十三岁时教破庙少年写的字。
谢砚忽然轻笑,从怀中掏出半块碎瓦:“沈公子对这瓦当可有印象?”
碎瓦背面,“瑶瑶”二字清晰可见,正是当年沈砚之的父亲血洗破庙时,从谢砚手中夺走的信物。
“令尊当年砍断我三根手指,就为了这块刻着任瑶乳名的碎瓦。”
他望着沈砚之骤然苍白的脸,“你说,他为何怕我拿着它去青岚山寻人?”
宴厅死寂。
任瑶终于明白,为何沈砚之总阻止她调查十年前的破庙——因为他父亲才是当年血洗破庙的真凶,而谢砚,不过是个想再见她一面的小乞儿。
“够了!”
沈砚之的剑突然出鞘,却在指向谢砚时,任瑶本能地挡在前面。
她望着沈砚之眼中的疯狂,想起他曾说“瑶妹只要待在我身边,便是天下最幸福的人”,此刻却像变了个人。
谢砚忽然握住她的手,将一枚银哨塞进她掌心。
任瑶认出,那是十年前破庙的门环所化,上面刻着极小的“砚”字。
“吹响它,血棠阁的暗卫会护你周全。”
他低声说,“而我……”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玉兰花纹身,花瓣中央嵌着半块玉佩——正是任瑶十二岁遗失的雌佩。
“十年前你盖在我身上的披风,口袋里掉出了这枚玉佩。”
他望着她震惊的眼,“任瑶,我不是来偷秘典的,我是来……”沈砚之的剑己然刺来。
任瑶闭眼前,看见谢砚眼尾的朱砂痣突然亮起,像极了破庙雪夜,那盏为她留到天明的烛火。
而她掌心的银哨,正发出只有血棠阁弟子能听见的清越鸣响,在摘星楼的夜空中,惊起一片寒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