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见霜裂处渗出暗红血珠，竟在青石板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怀中的沐雨轻得可怕，黑衣下摆垂落的血线坠成冰棱，随着奔跑"叮叮"撞响。
"咳..."沐雨突然呛出一口血，那些血珠落在霜地上竟蠕动起来。
燕九瞪大眼睛——哪是什么血珠，分明是上百条发丝粗细的红线虫！
它们排成箭头向西爬去，虫体摩擦霜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拐过乱葬岗的界碑时，燕九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碑后歪斜的柏树上，十二具新尸随风轻晃。
最前头那具的官服补子上，海马纹正被血浸透——是今早还和他吃酒的捕快老周！
尸体的喉结上钉着铁蒺藜，借着月光，燕九看清蒺藜尖上刻着的"燕"字，和他腰间佩刀上的铭文如出一辙。
"沙沙"声突然急促。
红线虫群在岔路口一分为二，北向的那股突然自燃，幽绿火光照亮碑林深处的石龛。
龛中供着尊无面神像，神像掌心托着块青铜残片——正是虎符的另一半！
茶亭的茅草顶塌了半边，月光像银浆般从椽缝泻下。
燕九刚踏进门，腐朽的地板就"咔"地裂开道缝。
霉味混着血腥气喷涌而出，那味道像是把铁锈塞进了鼻腔。
地道阶梯的土墙上，密密麻麻嵌着琉璃瓶。
每个瓶里都泡着团跳动的肉瘤，随着燕九的脚步亮起暗红光芒。
第七步时，最靠近他的瓶子突然炸裂，腐水溅在靴面上"滋滋"作响，牛皮靴顿时蚀出几个洞。
血池沸腾的"咕嘟"声在地宫回荡。
七具披官服的骷髅围坐池边，指骨扣在池沿凹槽里。
燕九的刀尖刚碰触血水，池底突然浮起块青铜棋盘——正是补全古井残局的关键！
"七煞养蛊阵..."沐雨挣扎着站起，残缺的小指蘸血在池边画符。
她的血一接触池沿，那些骷髅突然"咔咔"转动头颅，空洞的眼眶齐刷刷对准燕九。
血池轰然炸开！
碗口粗的血蟒窜出水面，鳞片开合间露出密密麻麻的红线虫。
燕九的"断水刀"斩在蟒身上迸出火星，反震力震得他连退三步。
最骇人的是蟒颈那块人面鳞——青州知府周延年的面容在鳞片上扭曲蠕动，竟开口嘶吼："燕家小儿！
"虎符！
"沐雨咳着血将青铜残片掷入池中。
血蟒顿时痛苦翻滚，人面鳞"啪"地裂开道缝，露出里面蜷缩的婴尸——那孩子心口插着半根银针，针尾坠着血玉。
血池干涸的瞬间，地宫剧烈震颤。
池底水晶棺"咔嚓"裂开，棺中少女的面容与沐雨一模一样，只是右眼角没有那道疤。
她心口插着的断剑上，"长风"二字被血垢半掩。
沐雨突然撕开衣襟——她心口本该有血燕印记的位置，只剩焦黑的灼痕。
"原来我才是..."她踉跄着去抓剑柄，水晶棺却轰然炸裂！
飞溅的碎片中，燕九怀中的襁褓自动展开。
焦黄的密信上字迹斑驳："丙戌年腊月，双生女择一留，长风取雨，天仇得雪..."落款处盖着燕家印鉴，印泥里混着晶蓝的玄冰砂。
少女的尸体突然睁眼，指尖红线虫暴长！
沐雨夺过断水刀刺向自己心窝，刀锋却被池底飞出的青铜棋盘挡住。
棋盘上，黑子熔成的"天鉴"二字正在溃散，而白子拼成的血燕却振翅欲飞。
"好孩子..."地宫深处传来苍老的笑声，无数红线虫聚成个人形，"来认认你真正的..."虫人突然爆开！
燕九挥刀劈开虫雾时，怀中的沐雨己经气若游丝。
她的血滴在棋盘上，竟让那只血燕白子"活"了过来，扑棱棱飞向地道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