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近时,宋棠闻到他领口传来的药味,和那天在医院走廊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许渊的后颈,那里有一小块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苍白,像是长期贴着某种医用敷料留下的痕迹。
"你总是这样。
"许渊突然说。
"什么?
""走神。
"他转着钢笔,银色的耳钉在夕阳下闪烁,"就像上午的物理课,你盯着窗外那棵海棠树看了整整二十分钟。
"宋棠的呼吸一滞。
她没想到会有人注意到这种细节,更没想到这个人是许渊。
校服口袋里的海棠胸针突然变得滚烫,仿佛要灼穿布料。
"我妈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主治医师的声音在耳畔回响:"这种遗传病通常在25岁左右发病,海马体钙化会导致记忆逐渐消失......"许渊的钢笔突然滚落在地。
他弯腰去捡时,后腰处的校服掀起一角,露出更大面积的医用胶布。
宋棠瞥见胶布边缘蔓延出的淡红色痕迹,像是某种皮下出血。
"给你。
"她把钢笔递回去,故意让指尖擦过许渊的手腕。
那里的脉搏跳得又快又乱,完全不像是安静做题的状态。
许渊接过钢笔时,左手无意识地按住了右肩。
阳光穿过他薄薄的耳廓,照出皮肤下细小的蓝色血管。
宋棠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散漫的少年,身体里可能藏着和她一样的定时炸弹。
"你相信遗传密码吗?
"许渊突然问。
他指着草稿纸上画出的双螺旋结构,"有些错误代码会代代相传,像诅咒一样。
"宋棠的指尖陷进掌心。
她想起上周在基因检测中心,医生指着那个突变的基因位点说:"这个变异来自母系遗传。
""万物皆有裂痕。
"许渊轻声念出钢笔上刻的字,目光落在宋棠校服领口若隐若现的海棠胸针上,"那是光进来的地方。
"暮色渐浓时,许渊开始收拾草稿纸。
宋棠看见他把那张带着银杏书签的纸单独折好,塞进书包最里层的夹袋。
书签上的暗红痕迹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刺眼。
"明天见。
"许渊站在门口,身影被拉得很长。
他左耳的银钉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像是一颗遥远的星辰。
宋棠点点头,低头整理书包时发现许渊的橡皮落在了她这里。
橡皮背面用铅笔写着很小的字:海马体记忆中枢,负责长期记忆的存储与转换。
她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这是母亲病历上出现过的专业术语。
实验楼外的海棠树沙沙作响。
宋棠摸出口袋里的胸针,金属花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远处,许渊的身影正穿过操场,他的步伐有些不稳,右手始终按着后腰那块医用胶布的位置。
风把一片海棠花瓣吹进窗内,落在宋棠的作业本上。
她轻轻按住那片花瓣,就像按住自己胸腔里那颗不安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