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最先听到那种声音——像玻璃风铃在飓风中破碎。
他抬头看见无数棱形晶体穿透工厂破碎的穹顶，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斑。
美得让人忘记这是生存物资的投放。
"东北角落点最密集。
"林萱己经撕下白大褂下摆做成简易背包，"至少三十个单位。
"齐小飞却盯着自己的金属化右手。
指尖正在不受控制地敲击节奏，与天空传来的某种次声波共振。
"有东西混在晶体雨里..."他的银灰色左眼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黑色...像沥青..."程亦的后颈突然刺痛。
齿轮纹路发热旋转，闪回画面涌入脑海——前几次轮回中，那些黑色药剂接触皮肤后，会让人变成介于血食和清道夫之间的怪物。
他下意识摸向口袋，金色药剂还在。
"分成三路。
"程亦快速分配，"林萱负责北侧安全通道，齐小飞监控金属反应，我去——""你会死。
"齐小飞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九分钟后，在C区传送带附近。
有个穿红鞋的女孩...她在等你..."程亦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图书馆前那个幻影般的女孩，竟然真的存在？
晶体落地声如同冰雹。
远处己经传来打斗声和惨叫。
林萱最后检查了手术刀："记住规则——不要第一个碰晶体，不要相信任何自称盟友的人，绝对不要...""使用能力超过三次。
"程亦接话，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如此确定。
他看向两人，"无论谁拿到晶体，日落前在锅炉房***。
"分开前，林萱突然拽过程亦的衣领。
她的瞳孔在暗处呈现诡异的竖瞳状："如果你见到那个女孩...问她认不认识林家的玫瑰。
"程亦穿过锈蚀的管道迷宫，每一步都精准避开记忆中的陷阱区域。
那些闪回画面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预判转角后会有个凹陷的排水坑——里面堆着三具上一次轮回中他见过的尸体。
C区传送带附近出奇安静。
程亦数着心跳潜伏到废弃控制台后，看见晶体散落在生锈的金属网上。
太明显了，明显得像个陷阱。
"你总是这么谨慎。
"童声从头顶传来。
穿红玛丽珍鞋的女孩坐在悬吊的机械臂上，小腿晃动着，红鞋在阳光下鲜艳得刺眼。
她怀里抱着那个破损的日晷模型，晷针依然指向程亦的方向。
"我们认识？
"程亦保持戒备。
女孩看起来***岁，但眼神苍老得像看透千年。
"第三十七次问同样的问题。
"女孩叹气，声音突然变成成年女性，"你每次轮回都会忘记我，就像忘记其他锚点。
"程亦的头痛突然加剧。
齿轮纹路灼烧着皮肤，某个画面闪现——同样的场景，不同轮回中，女孩的左手无名指戴着和林萱同款的玫瑰戒指。
"你是林萱的..."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
东侧通道冲出五个手持铁棍的壮汉，为首的光头男人能力显然是肌肉强化——他的肱二头肌胀破了袖管，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青灰色。
"小老鼠躲在这呢。
"光头狞笑着踩碎地上的晶体，"把你们的存货交出来，赏你个痛快。
"程亦的计算飞快：正面冲突胜率17%，逃跑成功率43%，谈判..."他口袋里有金色药剂。
"女孩突然说，声音甜得发腻，"能让人变成超人哦。
"光头的眼神立刻变了。
程亦暗骂一声，手指摸到口袋里的晶体边缘。
时间回溯能力还能用两次，但头痛己经让他的左眼视野开始模糊。
"想要这个？
"程亦突然高举金色药剂，"后面那伙人出二十颗晶体我都没卖。
"光头猛地回头——通道阴影里确实有动静。
程亦知道这是虚张声势，但对方不知道。
趁这瞬间，他激活了能力。
世界倒流五秒。
"...小老鼠躲在这呢。
"光头刚说完开场白。
程亦抢先开口："清道夫大人在上！
我是银臂章的预备役！
"他故意露出后颈的齿轮纹路，"这批晶体是献给巡查使的贡品！
"光头脸色骤变。
清道夫是唯一佩戴银色臂章的群体，传闻他们专门收集特殊能力者献给"太阳里的神明"。
"证明给我看。
"光头将信将疑，但气势己经弱了三分。
程亦等的就是这句。
他猛地将金色药剂砸向远处晶体堆，玻璃破碎声引得所有人转头。
"那就是证明！
巡查使正在转化新成员！
"光头团队内部瞬间分裂。
三个人扑向金色药剂，另外两个则惊恐后退。
程亦趁机冲向最近的消防梯——却看见红鞋女孩站在梯口摇头。
"错误选择。
"她轻声说，"这次你会被钢管贯穿肝脏。
"程亦急刹脚步。
下一秒，生锈的钢管果然从他预定的落脚点刺出，沾着前个受害者的血迹。
如果他没停下...惨叫声从晶体堆方向传来。
吞服金色药剂的人正在地上翻滚，他的脊椎刺破皮肤生长，形成昆虫般的甲壳。
光头怒吼着抡起铁棍砸向变异同伴，却被后者一爪撕开喉咙。
"现在。
"女孩跳下机械臂，"跟我来。
"她领着程亦穿过隐蔽的检修通道。
墙面上满是刻痕，有些明显是程亦自己的笔迹。
最醒目的是一行血字：不要相信第七次日出后的林萱。
"为什么帮我？
"程亦压低声音。
通道尽头传来打斗声，是其他团队在争夺晶体。
女孩突然转身，成年女性的声音再次出现："因为下次轮回时，你会是杀我的人。
"她掀起刘海，露出太阳穴上的齿轮状疤痕——和程亦后颈的一模一样，"这是你第三十六次留下的枪伤。
"程亦的头痛达到顶峰。
某个记忆碎片突然清晰：燃烧的实验室里，自己举枪对准成年版的红鞋女子，而她怀里抱着日晷模型..."小心！
"女孩猛地推开他。
黑影从天花板扑下。
是那个服用金色药剂的变异者，现在他上半身完全虫族化，复眼里闪烁着非人的冷光。
程亦被扑倒在地，虫爪刺入肩膀的瞬间，他再次激活能力。
五秒回溯。
变异者还在天花板上蓄势待发。
程亦抢先翻滚到墙边，抓起一根断裂的钢筋。
这次当怪物扑下时，钢筋精准刺入它胸甲的接缝处——正是上次死亡时看到的弱点。
黑色体液喷溅而出。
程亦喘着气后退，却发现女孩不见了，只有地上一串红鞋脚印通向通风口。
脚印尽头放着三颗晶体和一张纸条：锅炉房有叛徒 不要相信玫瑰回程比预想顺利。
程亦绕开主战区，在尸体上搜集到七颗晶体。
能力使用过度的代价开始显现——他的左眼完全失明，右眼视野里漂浮着齿轮状暗影。
锅炉房的蒸汽掩护了脚步声。
程亦透过缝隙看见林萱正在清点晶体堆，而齐小飞缩在角落，金属右手在地上划着什么。
少年突然抬头，银灰左眼首勾勾"看"向程亦的藏身处。
"他知道了。
"齐小飞说。
林萱的手术刀瞬间出手，擦着程亦耳边钉入墙缝。
他举起双手走出阴影，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异常紧张。
"十九颗。
"林萱踢了踢晶体堆，"够撑到明天中午。
"她的眼神飘向程亦鼓起的口袋，"找到别的什么了？
"程亦想起女孩的警告。
他隐瞒了纸条，只拿出额外收集的七颗晶体："就这些。
齐小飞看到了什么？
"少年用金属手指在地上画出三个小人互相捅刀的简笔画。
他的声音带着机械杂音："你们都会背叛...林姐最先动手...就在今晚..."林萱突然笑了。
她卷起左袖，露出手臂内侧新出现的玫瑰纹身——线条正在自行生长，像活物般蠕动。
"基因稳定剂的副作用。
"她若无其事地解释，"看来我们都藏了小秘密。
"程亦的后颈纹路突然发烫。
锅炉房的铁门被暴力撞开，三个佩戴银色臂章的身影逆光而立。
为首的清道夫举起发光的手环，机械音回荡在突然凝固的空气中：第七区第一次淘汰游戏提前开启参赛者：全体存活人员胜利奖励：飞船通行证失败惩罚：转化为血食第五颗太阳的光芒穿透云层，将三人的影子钉在墙上，像三具等待解剖的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