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你把我忘了？
敖丙一口血不上不下的呛在喉间。
少年掐在他脸上的手刺进皮肉，威胁道:“不说话就拔掉舌头。”
眼泪划下脸颊，敖丙呛咳起来：“我，不知道……”他对所谓的凌迟之事毫无印象。
他对面前这个讨债的活阎王更是闻所未闻，见都没见过一眼。
你到底是谁，这般残暴……“你竟然问我是谁？”
哪吒手上一松，愕然站在敖丙身前。
他低头望着对方，躺在地下的小龙像一只破布娃娃，没反抗，没怒骂，泛红的眼睛映着他难以置信的脸。
于是他看到自己眼底的惊骇、怨恨、恍惚，看到自己的半张脸布满骇人的黑色咒文，另一半脸苍白怔愣。
他双目所憎，双相所嗔，所有情绪一股脑全拍到这双银蓝色的眼睛里。
他像对着汪洋大海窥探自己面容的恶鬼，望进去良久，枉然道：“啊——”他心想，你怎么敢不记得我，我为你……哪吒眼尾的余光注意到敖丙细伶伶的胳膊，以及并不壮硕的纤细身条。
这模样还和当年一样，只不过，总需要仰头看他的矮小稚子长高了，高得像一堵铁打的围墙，死死拦截在敖丙那万里坦途上。
良久，哪吒讽刺的问道:“当年逃得像有鬼追你一样，怎么现在连记住我的胆气都没了？
不该一首记住我，好方便你远远的躲开么？”
敖丙忍痛低喘。
啪啪——哪吒强势的掰着敖丙的脸：“说话啊。”
小龙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皮下轻颤：“那你要我怎样呢，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何须逼问？
另外，撞到你确实是我的错，但我不是有意为之，从秘境掉下来耗费了我大半的灵力，我那时没法控制身体，以后会尽力的补偿你，或者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敖丙想起对方刚才说的话，睁开眼又道：“至于你说的罪责，我万万不敢应承，敖丙生来十八载，见识还短浅得很，惹不起武力超群的天神，也没机会惹。”
“如果你的确认识一个叫敖丙的人，你为他粉身碎骨，那你找他——”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再多言，微颤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哪吒就着弯腰的姿势打量这张精雕细刻的脸，眼睛瞥过头顶的两只幼稚小龙角。
至此，他不得不逼自己承认：敖丙这个小玩意，被人从头到脚的复活了。
因为复活了，重新又生长了一遍，阅历、见识也全都跟着翻篇。
他撇掉了当年的陈塘关和那关内的七岁稚子，接着又撇掉了魂魄西散栖身在哪吒体内的几百年，然后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崭新的敖丙了。
十八载，他在这十八载光阴里长成一副温声细语人畜无害的模样，倒衬得哪吒像那个妖魔鬼怪了。
但我呢？
哪吒心想，你从头来过，把***干净净的忘到一边了，那我呢？
替你偿罪数百年的我，被你折磨得神不神鬼不鬼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你怎么赔？
哪吒望着弱不禁风的小龙，心口那团怒火像被铁扇公主的扇子拍了两下，突然间就没了地方发泄。
他怔忪许久，双手向下伸去，扼住那纤细的脖颈，想把敖丙脖子拧了重新杀一遍。
“你杀——”昏暗的世界里，那半身埋在黑泥中的人浑身惨白，一道道乌青的裂痕遍布全身，他轻笑道:“杀掉我，你还得重新把我粘起来才行。”
“你该杀了我上百次了吧，你的魂魄不痛么，哪吒？”
又轻又柔的声音像美梦一样。
“倘若我还有五感就好了，可惜，我如今像附骨之蛆一样长进你的魂根里，痛痒都得由你来替我尝，辛苦你了。
你怎么长得比我高了？
这黑泥可是你心中的执念？
李三，你把我困在这等腌臜地方，是什么意思？
别碰我，放我出去——!……手中的触感清凉细腻，时隔上百年，拼死逃逸的龙王三太子又重新回到恶法相眼里。
他好像又变成魂归之地的模样，丝丝乌青的裂痕布满苍白的躯体，继而徒劳的哪吒在身下挣扎，双手拼命的拍打他。
银蓝色的眼睛蓄满泪水，眼尾一抹绯红妖冶惊人，这正是让人最恨他的地方，明明是个败絮其中的混账，却长了一张金玉其外的脸。
“放开我——!”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撕开。
哪吒的手被挠破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