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然第一次推开那扇陈旧的木门时，就被一股凉意贯穿全身。他的手指还握在门把上，
便已听见身后门锁“咔嚓”一声应和，仿佛有无形之力把它反锁。昏黄的楼道灯光闪烁不定，
将走廊尽头的黑影拉得狰狞扭曲。那些影子并非墙壁上的裂缝，也不是楼道尽头的柱子，
而像是一群饥饿的眼睛，在暗处凝视他。他只身一人入住这座老公寓，
房租便宜得令人难以置信，周遭楼栋都已荒废多年，窗户玻璃大多破裂，
墙面布满斑驳的水渍。可正是这低得离谱的价格，让林昊然毫不犹豫地签下了合同。
深夜三点，他拖着行李箱，在只有他一个人的走廊中来回踱步，却总觉得有人跟在身后。
那天，他刚把箱子拖进屋，便在门口猛然发现一张白色信笺被悄然塞进门缝。纸张泛黄，
字迹像是生锈的尖刀划上去般凉冽：“欢迎归来，林昊然。”签名处却没有任何落款，
甚至连笔迹的走向都被涂抹得模糊不清。信笺上的字虽然冰冷，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仿佛——这是他写给自己的。他心头一紧，
回想今晚进门时的异样：明明他转身进屋后用力把门反锁，锁舌发出清脆响声，
可那信却又是怎样塞进去的？门缝并未被撬开，四周也无脚印。林昊然猛地环顾，
黑暗中连鼠标都不见，只有墙角一只破旧拖鞋孤零零地躺着，好像等待他踩上陷阱。
他抬起脚要踢开那只拖鞋，却发现鞋底粘着一缕鲜红。哪怕月光再微弱，
那一缕红亦鲜艳得像刚滴下的血珠。他心脏猛跳，
忽然觉得自己像被无数双眼睛注视——墙缝里、天花板角、地板缝，连那只拖鞋，
都似乎蕴藏着某种惧意。第二天夜里，他决定在走廊安装简易摄像头。
虽说周边没人、治安堪忧，他还是要弄清这公寓到底藏着什么。
夜班保安的经历告诉他：捕捉到的录像能还原很多真相。午夜时分，他调出监控预览界面，
打算亲自坐在电脑前盯上一整夜。监控画面里，走廊显得死气沉沉，只偶尔有灯泡闪烁微弱。
时间指针指向凌晨一时，昏暗的画面里，忽然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九号房门前停留。
一秒钟后，他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画面未留任何点状光斑，也没有折射，
只是毫无征兆地冒出又消失。林昊然眉头紧锁，快进回放，
却发现那段“幽灵人影”每隔三十分钟就会重现。画面中无脚步声，无门扇摆动，
无灯光变化，仿佛那个身影是从墙里走出来，又悄无声息地融进周遭。他放大画面，
一行行像素被拉扯，依稀可见影子身着宽大风衣，肩膀耸起，头部微微低垂，
像是在盯着地面。他回忆起搬家时，玄关地砖上那块深色污渍。
先前他以为只是前住户留下的霉斑，可如今想来，那块污渍形状怪异，
仿佛两只眼睛和一张撕裂的嘴巴，黑漆漆地盯着他每一次踩上去。那时他并未在意，
可当他看见监控里那幽影时，才猛然意识：它与那块污渍重合无数次。夜晚第二天，
他在走廊贴满了符咒。用的是他姑妈婚丧司仪时赠给自己的老黄符，上面写满复杂的道法。
昏暗灯光下，他双手微颤，将符咒一张张贴在门、墙、天花板，每一张符都要用香灰封边。
他心里默念：混乱散去，恶鬼退散。可当他贴最后一张符的时候，
背后却响起一道清冽的女声——“好可惜，你来晚了。”那声音如同冰窟深幽，
直接刺进心底。林昊然猛地回头，却只见一只空洞的目光在走廊尽头闪过，隨后消失。
他冲过去，发现地上多了一张纸条，上面用血红墨水写着：“它不怕你，我怕你。
”签名的两个字，被划去半边，残留的笔迹如同爬行的蚯蚓。
他强撑着不去想符咒是否发挥了作用，只能默默清点手中的摄像设备。每一台都稳稳放置，
却偏偏只是在他睡梦时，才会触发幽影出现。他下定决心：今晚一定彻夜守候，
无论经历多么恐怖，都要找到真凶。又一个夜晚到来，空气里挟裹着潮湿霉味与腐土的腥臭。
林昊然坐在监控室里，双眼血红，手中握着打火机，他开了最原始的煤油灯，
不让任何电子设备接收干扰。画面依旧是那条死寂走廊，只有老旧管道里偶尔“滴答”作响。
当时钟敲到零点零零分，墙角的那个污渍突然蠕动，像是一只死虫挣扎，又像血肉在悸动。
他盯着屏幕看，背脊一阵发凉：污渍裂开，黑色液体渗出，顺着地砖蔓延成一滩。就在这时，
面前的灯火骤然摇晃，煤油灯“噗嗤”一声，火焰仿佛被吞没大半，只剩一团微弱余烬。
黑暗吞没了整个监控室，也吞没了他心底孤注一掷的侦查自信。紧接着，
他听见身后木门被缓缓推开，发出“吱呀”声。他全身立刻绷紧，
起身拔出腰间随身带的折叠刀，一步步逼近门口。门板缓缓移开一条缝隙，
微弱的走廊灯光透进来。刹那间，他看见一双猩红眼睛浮现在门缝上，
眼神中载满怨毒与嘲弄，那目光仿佛要把他整个人撕成碎片。刀刃握在手中，
鲜血般的光芒在昏暗中闪现，映出他手心的汗水。他举刀，对准门缝暗喝：“出来！别藏了！
”声音回荡在空荡的走廊中，形成诡异的回音。那猩红眼睛却纹丝不动，一闪又闪，
仿佛在挑衅他的勇气。忽然，门缝里探出一只手，指骨突出，指尖如同钢针，
划破了符咒的一角。符咒寸寸燃烧，黑烟直窜天花板。他咬牙冲上前，刀光一闪，
却只劈中了空气——那只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
地面上多了一张被揉碎的照片：正是他第一次搬家时在门口拍下的全景，照片中，除了他，
还有一排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每一个都低垂着头，静静注视镜头，像是在等他看***相。
真相在哪里？林昊然咬紧牙关，心底凛然：他必须自己去找。他背上简单打包的行李，
带上手电，离开了监控室，向那条已成为猎场的死寂走廊迈去。脚下每一步，
仿佛都踏在心跳之上，而等待他的，将不仅仅是幽影，还有——他自己最深的噩梦。
林昊然脚步沉重地踏上那条无尽的走廊，四周只有自己急促的心跳和破碎的灯光在作响。
空气仿佛被一层黏稠的黑雾封锁，每迈出一步，都像要穿过粘稠的泥沼。他打开手电筒，
寒光扫过墙面——墙皮层层剥落，露出***的铁锈水泥，和无数斑驳的血痕。
那血痕不像新鲜流淌，而像干涸已久，却仍在往下滴出粘稠的液体。他屏住呼吸，
手电光束微微颤抖。他来到五号房门前——最早租给他的那间。
门上张贴的符咒此刻只剩半角炭灰，而另一半已被烧得焦黑。他伸手抚过残余符纸，
指尖触到一条细微的裂缝，从缝隙里渗出浓稠的暗红液体，宛如鲜血，
但却夹杂着泥土的腥臭。林昊然压住作呕的冲动，用随身携带的干净手套捏起一滴液体，
凑近鼻端，却一时间仿佛看见自己在镜中——血滴里浮现的是他无数个模糊面孔，不同年龄，
不同表情，最后都渐渐扭曲成绝望的鬼歌。他猛然将手缩回，手套被血染红，手电一晃，
那液滴竟在他手心中蠕动，如同有生命。他心下一紧，挥手将手套甩向墙面，血滴应声弹回，
濺在走廊地砖上，留下三个清晰的指纹。他深呼一口气，扭开门把，
门应声而开——门后不是昏暗室内，而是一片无底的深渊，深渊弥漫着厚重的黑气，
仿佛吞噬一切声响。林昊然脚下一颤，却被一种力量吸引，
像有无数双手在黑雾里呼喊：“进来……进来……”他惊惶退后几步，
却听见身后再次响起那扭曲的女声：“你以为可以逃走？
”声音从墙缝、天花板、地板无所不在，像是从全世界的裂隙里倾泻而出。林昊然握紧手电，
转身直面阴影。只见走廊深处，那双猩红眼睛再度浮现，缓缓向他飘移。眼球无限放大，
映出他血色手套、开裂的符咒，以及那扇虚无大门。“为什么要来？”声音变得低沉，
好似最古老的怨魂。林昊然咽了口唾沫，将手电对准眼睛射出一道白光，
却只见光束顿在半空，光芒被吸走无踪。“我要找出真相！”他咆哮，声音和着墙壁的回响，
吓得自己都想落荒而逃。突然，风扇似的呼啸打破寂静，走廊顶端的通风口被压出一道裂隙，
无数枯骨和尘土倾泻而下，散落一地。林昊然退避不及，脖颈被锋利的骨片擦过，
***辣地作痛。他低头看，那些枯骨上依稀依附着陈年腐肉，腐肉里竟有一颗颗完整的眼珠，
瞳孔直指他的脚踝。林昊然浑身一颤，猛地抬头——通风口里，一个镂空的影子盘踞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