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庙会
一觉醒来，林浩将所有的物品准备好，放入背包，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哼着听起来略微奇怪的儿歌，走向了孤儿院。
“林老师，为什么灰姑娘的水晶鞋没有在十二点后恢复原状？
这不科学！”
朵朵托着腮帮子坐在孤儿院台阶上，晨光给她的羊角辫镀了层金边。
林浩蹲下身，单反相机在胸前晃悠得像钟摆："根据广义相对论，强引力场会导致时空弯曲。
当魔法效力衰减时，水晶鞋所处的引力......""说人话。
"苏雨抱着半人高的颜料箱从走廊拐角转出来，红围巾扫过的地方扬起细小的灰尘。
她今天把长发编成了麻花辫，发梢别着两枚青花瓷发卡，晃得林浩视网膜上残留着光斑。
"意思是王子家的地板太粗糙，摩擦力超过了魔法临界值。
"林浩起身时顺手帮苏雨扶稳摇摇欲坠的颜料箱，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扣，"苏老师今天是要把整条庙会的脸谱承包了？
""总比某些人准备用相机吞噬整个时空连续体强。
"苏雨从帆布包里摸出草莓味的棒棒糖分给围过来的孩子们，"待会儿到了庙会，谁要是能找到十个不同颜色的灯笼，我就给他画齐天大圣的脸谱。
"庙会的喧嚣像被打翻的颜料桶。
林浩的镜头追着穿虎头鞋的小男孩，在取景框里目睹他撞上某个西装革履的身影——那人的高定西装上别着钻石胸针，此刻正被糖葫芦的糖衣粘住。
"小雨！
我特意从瑞士飞回来......"男人试图甩开粘在袖口的山楂果，腕表表盘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斑。
林浩认出这是某科技新贵的公子哥，上周财经杂志封面人物。
苏雨正在给朵朵画脸谱，朱砂笔悬在半空："任先生，我们在做儿童公益活动。
"她的颜料箱上贴着卡通贴纸，与对方脚上的手工牛津鞋形成量子纠缠般的违和感。
"这就是你说的摄影师朋友？
"任飞鹏打量着林浩磨白的马丁靴，"听说最近AI修图技术突飞猛进，林先生需要推荐几款软件吗？
"林浩调整着相机参数："多谢，不过我更相信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当观测者足够优秀时，连薛定谔的猫都会主动摆好造型。
""大家快来！
这里有套圈游戏！
"朵朵突然拽着林浩的衣角往人群里钻。
二十米外的摊位前，琉璃貔貅在奖品台上泛着幽蓝的光——有点像苏雨上周在博物馆多看了两眼的那件。
任飞鹏掏出镶金边的鳄鱼皮钱包："老板，这些圈我全包了。
"塑料圈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却总在触碰琉璃貔貅的瞬间诡异地弹开。
“经典概率学失效了？”
任飞鹏额头沁汗。
林浩蹲下身和朵朵耳语。
小女孩点点头，突然举起还剩三颗山楂的糖葫芦："叔叔，用这个当支点可以增加扭矩哦！
"在任飞鹏错愕的目光中，林浩蹲下身，用糖葫芦在青石板上画出一道弧线：“就像子弹打***防弹玻璃，但水分子却能渗透——您这圈儿啊，缺个‘量子通道’。”
最后一个塑料圈顺着糖衣轨迹滑入貔貅脖颈，如同光子穿过势垒。
"经典力学的小把戏。
"林浩把战利品递给苏雨时，指尖残留着冰糖的甜腻，“考虑到空气阻力系数和角动量守恒…”"闭嘴。
"苏雨把热乎乎的桂花糕塞进他嘴里，睫毛上沾着不知哪来的金粉，"去帮孩子们拍合影，要拍到烟花在瞳孔里绽放的科里奥利效应。
"当夕阳把飞檐的影子拉长成五线谱时，苏雨的颜料箱己经空了十二格。
孩子们顶着孙悟空、花木兰的脸谱在许愿树下转圈，任飞鹏早就不见了踪影——据说接到跨国视频会议的通知。
"你许的什么愿？
"林浩仰头看着苏雨抛上枝头的红色木牌。
他的单反躺在脚边，镜头盖不知被哪个孩子贴上了皮卡丘贴纸。
"希望有人能用拓扑学解释月老红线的打结方式。
"苏雨踮起脚尖时，发间的青花瓷闪过一道狡黠的光，"以及......"林浩突然伸手接住坠落的许愿签。
竹片上墨迹未干：”愿每个童话漏洞都有温柔的补丁“。
远处的糖画摊子飘来焦糖的芬芳，像极了多年前孤儿院停电的夜晚，两个少年用物理课本挡着蜡烛偷吃话梅糖的时光。
庙会的红灯笼在暮色里摇晃，苏雨把最后一个塞进推车时，沾着糖霜的刘海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住。
"别动。
"林浩的声音带着金属质地的凉意，剪刀擦着她耳尖掠过，"你顶着这绺头发晃了三个摊位，我忍到现在才动手己经是人道主义极限。
"苏雨刚要还嘴，远处传来孩童嬉闹声。
五个系着橘色围巾的孩子从旋转木马方向跑来，领头的男孩举着半截糖葫芦："林叔叔！
小满说魔镜故事还没讲完！
""叫哥哥。
"林浩蹲下来时相机包磕在地上，镜头盖滚到正在收摊的糖稀师傅脚边，"上次不是说过了？
集齐七块碎片就能召唤神龙——不对，是找圣诞老人许愿？
""是昆仑镜啦！
"扎羊角辫的小满急得跺脚，"镜子照出人心底的愿望，但要凑齐散落的七枚残片才能生效！
"她突然睁大眼睛，"就像那个老爷爷说的！
"穿藏青中山装的老人从糖稀摊后转出来时，林浩确信他刚才绝对不在那里。
老人布鞋上绣着八卦纹样，手里却举着两串鲜红欲滴的糖葫芦。
"此物与公子有缘。
"老人把铜镜碎片放在林浩掌心时，苏雨注意到他指甲缝里沾着晶亮的糖稀。
碎片不过硬币大小，边缘呈不规则裂痕，倒映着晚霞竟泛出孔雀翎的幻彩。
"广义相对论告诉我们，时空曲率才是引力本质。
"林浩用镊子夹起碎片对着夕阳端详，"而您这个魔力说法，连量子力学民科段子手都不敢这么编。
"老人笑出满脸皱纹："公子可听说过，观测行为本身就会改变实验结果？
"他突然将糖葫芦戳向林浩胸口，竹签尖端在衬衫上洇开一点山楂红，"就像此刻，你选择接住这支糖葫芦，还是任它落地？
"孩子们齐声惊呼。
林浩下意识伸手的瞬间，老人己经退到三米开外，仿佛被晚风推着平移的纸鸢。
"等等！
"苏雨追出去时踢翻了颜料桶，靛蓝色在青石板路上泼出银河，“您刚才说集齐碎片就能实现愿望？”
"概率不会超过热力学第二定律失效。
"林浩把碎片抛起又接住，"假设每个碎片有50%的魔力传导效率，七块碎片叠加后的能量转化率只有0.78%，还不如多接两单婚纱照..."他的话戛然而止。
铜镜碎片突然在掌心发烫，虹光顺着指纹游走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庙会出口处传来小满的尖叫："老爷爷变成糖葫芦消失啦！
"苏雨回头时，只看到七点红光悬浮在暮色中，像被谁扬手撒出的山楂籽。
林浩僵立原地，西装外套口袋里不知何时多了六根竹签，每根都刻着蝇头小楷：乙巳年二月初十（注：农历日期，对应公历2024年3月9日，三十多年前七星灯厂爆炸日）。
"你体温怎么这么高？
"苏雨碰到他手腕时吓了一跳。
林浩把发烫的碎片按在相机金属外壳上，滋啦声中腾起一小缕青烟："比黑洞辐射还离谱。
"路灯亮起的瞬间，铜镜碎片恢复了冰冷。
福利院张老师跑来领孩子时，小满还在兴奋地比划："那个爷爷和故事里的昆仑镜仙人一模一样！
""你们又给孩子们讲什么怪谈？
"张老师无奈地接过苏雨的捐赠清单，"上周小林用菲涅尔衍射原理拆穿鬼火，害得孩子们追着他问了三小时。
"林浩正用手机扫描碎片表面的纹路，闻言抬头："科学素养要从娃娃..."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取景框里本该是铜绿色的碎片，此刻在屏幕上泛着诡异的铂金色。
苏雨凑过来时，他迅速锁屏："相机白平衡失调而己。
"但当他用余光瞥向路边水洼，倒影中的碎片确实在泛着金光，就像某个遥远时空的星辰，正透过时空褶皱投来一瞥。
"明天去城隍庙古玩市场？
"苏雨把最后一箱道具搬上面包车，"说不定能遇到其他六个有缘人。
"林浩刚要嘲讽这个浪漫主义构想，后备箱里突然传来清脆的撞击声。
在后视镜里，他看见自己映在车窗上的倒影，正在不自觉地扬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