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天的清晨，金色的阳光穿过槐树叶隙，在小树家的院子里洒下斑驳的光影。
小树正全神贯注地练习陀螺技巧，手中的鞭子"啪"地一声脆响，木陀螺便在地上欢快地旋转起来，发出"嗡嗡"的轻吟。
"小树！
快来看！
村长家有电视了！
"铁蛋的声音突然从门外炸开，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小树的手一抖，鞭子"啪嗒"掉在地上。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出门去，只见铁蛋站在土路上，脸蛋涨得通红，眼睛里跳动着兴奋的火花。
两个男孩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向村长家。
村长家的院子里早己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
人群中央摆着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方方正正的像个铁盒子，屏幕上的雪花点"滋滋"作响，正在播放新闻。
村长儿子得意地调整着天线，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惹得围观的大人们发出阵阵惊呼。
"听说晚上要放动画片，"铁蛋凑到小树耳边，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还有，村长儿子从城里带回来一个叫俄罗斯方块的游戏机！
"小树踮起脚尖，从人缝中望过去。
村长儿子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灰色机器，比巴掌大不了多少。
屏幕上，五颜六色的方块像积木一样缓缓下落，随着按键发出"滴滴"的声响，方块听话地旋转、移动。
围观的孩子们发出"哇"的惊叹，眼睛瞪得像铜铃。
"能让我玩一下吗？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地问，手指绞着衣角。
村长儿子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排队排队，每人一分钟。
"小树和铁蛋立刻挤进队伍。
等待的时间像被拉长的麦芽糖，又甜又煎熬。
终于轮到小树时，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叫"Game Boy"的机器，塑料外壳凉丝丝的触感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按照指示笨拙地按着按钮，屏幕上的方块确实会旋转、移动，但小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没有鞭子抽打陀螺时的脆响，没有木陀螺旋转时的嗡鸣，更没有奔跑时带起的风。
"怎么样？
好玩吗？
"铁蛋迫不及待地凑过来，鼻尖几乎要贴上屏幕。
小树挠了挠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后脑勺："还行吧...就是不能跑不能跳..."铁蛋接过游戏机，手指立刻灵活地舞动起来。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太神奇了！
比我们的游戏高级多了！
你看这颜色！
这声音！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两个男孩的影子拉得很长。
铁蛋像只欢快的小麻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游戏里的场景。
小树却沉默得像块石头，只有布鞋踢起的小石子"哒哒"地响着。
路过打谷场时，他们昨天用粉笔画的跳房子格子还在那里，鲜艳的颜色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落寞。
原本应该充满欢笑的场地，现在只剩下几片枯叶在微风中打着旋儿。
那天晚上，月光像一汪清水，静静地泻在小树的床上。
他翻来覆去，薄薄的被单被揉成一团。
铁盒子里那些冰冷的电子游戏，父亲给他做陀螺时粗糙却温暖的大手，两种画面在他脑海里不断交织。
窗外，银白的月光温柔地抚摸着院子里那个己经有些磨损的木陀螺，陀螺表面的木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像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