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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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入了秋,院中合抱粗的树就变成了金色,每日风一过,下雨般的纷纷扬扬。

起早穿上外衫,甚至都有些冷了。

我搓搓手,开了库房,从尘封的嫁妆里摸出来两个小铜炉,在院子里就着落叶,生火开始烤番薯。

软糯糯的香浓气味随着烟气蒸腾,西散飘开,咽咽口水得我,正举着准备大快朵颐,院子的偏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个抱着许多文卷的男子静静向我望来。

他穿一身月白色的轻衫,头上简单束一根玉簪,身形欣长,只远远的站在门口。

看着这个干净亲和的男人,我不禁激动得有些热泪盈眶—— 被关在这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己经西月有余,连只鸟都没飞来过,实在是痛苦万分。

于是我鬼使神差的向他挥了挥烤番薯,还热情的招了招手……等我回过神来时,他正坐到我身边,我手里的烤番薯不知怎的跑到了他手上!

我一边皱眉重新生火,一边想起阿娘的话:“好看的男子都会忽悠人”!

好看吗?

好像我也并未见过许多好看的男子……但他面容清隽如秋月,眉眼温软,唇角。。。

唇角正在吃我的烤番薯。

见我托着下巴认真打量,他眼神扫过来:“那个……你口水流出来了”。

我登时有些脸热,慌慌张张的想找个话题,一边又故作漫不经心的问到:“你是谁?

你认识谢亭遥吗?”

男人正坐着拍去手上的残渣,斟酌了半晌,随即笑了笑:“我是管家的儿子,我排行十三,大家都叫我十三。

谢亭遥。。。

是这里的楼主,我人微言轻,还未曾见过”。

我看着他柔弱清秀的样子,脑子里胡七海八的想着听来的各种传闻,不知怎的就生出些许怜惜来,胸内浩然正气翻涌,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那你千万不要去招惹这个阎王”。

他似乎被我这一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我还举在半空中的手。

我讪讪的摸摸鼻子坐下来:“我听说这个人,嗜血暴戾,阴毒狠辣”,他似乎有些茫然的望着我,我又添了一句“我还听说他不近女色,特别喜欢……所以内个……你别乱跑”。

他惊讶的脸上霎时多了些许戏谑和笑意。

可那戏谑一闪而过,我竟未捉住。

于是仍拍拍胸膛:“放心吧,我的丫头在府里经常行走,你初来乍到,若有不知道的,你尽管来问我,我会帮你打听的”。

十三拂袖起身,施施然做了个揖:“那十三便就此谢过了”。

他一起身不要紧,怀中的文卷却都骨碌碌的滚到了火堆旁,我见状便伸手去抢,火舌一瞬间就灼了上来。

十三伸手提起了我。

他犹豫了一瞬,放开我的手臂:“抱歉,僭越了,无妨,我再誊录一份就好,你如何?”

我一个烧火丫头,区区小火,有什么好不好的,举着手晃了晃,有些被灼红了。

第二日,我的小丫头便带回了一瓶烫伤膏。

彼时因着我“不受宠爱”,府中的厨娘小厮们就开始偷偷克扣我的吃食,不是清汤寡水,就是份数不足难以果腹。

不得己,我在偏房搭了个小厨,婢女每日领些简单的食材,我们自己弄东西吃。

十三午后来看我,袖手静立在旁,看我鸡飞狗跳的在里面忙活。

他偶然指点两下,把我分不清调料的罐子换清楚,教我怎么使用不同的蔬菜。

他似乎什么都懂一些,可满头大汗的我总觉得自己慌张的像个跳梁小丑。

我认真的挥舞着铲子:“君子当远庖厨”。

十三一边拎着我的衣领将我扯回,一边抄起锅盖摁在突然火光冲天的油锅上。

做完这一切,像完成一个神圣的仪式,拂拂袖子轻飘飘的扔给我一句:“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摸了摸我的小脑袋瓜,觉得他说的真的好有道理。

起初做的糟糕,十三尝了菜品的表情就十分复杂又精彩,后来慢慢上了手,我就从他眼里看到了赞许的神色。

十三知道我总是难以果腹,便捎一些外面的吃食给我,糖葫芦,糕点,酱肉,甚至还有一些酒。

为了捆住这个长期饭票,我腆着脸叫他大哥,举着酒盏拍胸脯要和他歃血为盟,许是有些喝多了,手抖,一刀子下去,扎的他举着饭碗的手,硬是抖了半个多月。

我顶喜欢院中的那棵金黄色纷纷扬扬的树,他便简单搭了个秋千给我。

天好的时候,我就常常揣着一大把果子零嘴,在秋千上晃荡着和他闲聊。

我对他讲,在路家这许多年,艰难困苦,难以果腹,让我似乎对吃东西生出了一种难以填满的执念。

他斜斜坐在屋前的门廊上,笑睨着我:“听着竟有些像借口”。

“……”。

临走前,十三拍拍我的头:“之前就听过你的名字,本以为是个貌美倾城的小姑娘,原来这倾城,竟指的是倾尽全城来买东西给你吃”。

我拍开他的手,露出了一个我认为平生最为愤怒的表情,十三看着我张牙舞爪的样子,笑弯了腰。

虽然这么笑话我,可是他送来的吃食似乎更加花样繁杂了。

我觉得每日我快乐的像只耗子,把衣柜里的细软通通卷着扔进了库房里,腾空了一样样的摆着我喜欢的零嘴瓜果。

十三知道了,从库里又调了一只同样大小的柜子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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