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破裂的星轨
赵初母亲的精神诊疗单飘落在美术教室门口,被冬雨泡成模糊的蓝。
"为什么不接电话?
"赵初的眼眶泛着青,指尖摩挲她袖口下的新伤。
林雾盯着画架上未完成的《食月者》,父亲前天的威胁在耳膜上跳动:"再和那小子厮混,我就把他的药瓶塞进你喉咙。
"雪粒在窗台堆积成银河的残骸。
赵初突然掀开自己的衣袖,刀疤在腕间绽开暗红的星群:"疼吗?
"他按着她手臂的淤青,"我这里更疼。
"速写本在拉扯间散落一地。
林雾看见他捡起那张天文台初吻的素描,暴雨夜的鲜血还凝在画纸边缘。
赵初从书包里掏出一把美工刀:"要试试对称的美学吗?
"刀尖刺破皮肤的瞬间,警报器突然嘶吼。
林父举着燃烧的画框冲进走廊,火舌舔舐着江沉送她的星空手链。
浓烟中,林雾听见少年嘶哑的呼喊,却只能攥着撕碎的诊疗单向消防通道狂奔。
月光在雪地上裂成两半。
赵初追到后门时,只捡到她速写本上被泪水泡皱的半句话:"等月亮学会自我修补......"消防栓喷出的水柱在走廊画出一道虹,林雾看着自己画的月亮在火中蜷曲成灰烬。
赵初的校服碎片挂在烧焦的画架上,像半面残破的旗。
她弯腰捡起烫手的金属耳钉,掌心立刻浮起月牙形的水泡。
警笛声穿透雪幕时,林雾正把诊疗单碎片拼在美术教室的窗玻璃上。
氟西汀的化学式在霜花间若隐若现,赵初母亲的照片在"双相情感障碍"的诊断书上微笑——和她记忆里母亲离开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教导主任的皮鞋碾过积水:"家长己经同意转学处理。
"林雾的指甲掐进耳钉的棱角,血珠渗进当年赵初留下的血渍。
窗外急救车的蓝光扫过操场,她看见少年在担架上挣扎着举起缠满绷带的手,对着她的窗口比出望远镜的手势。
转学前夜,林雾撬开天文社活动室的锁。
望远镜上还沾着赵初的血迹,她在那道锈痕旁边刻下小小的北斗七星。
手机屏幕在凌晨两点亮起,陌生号码发来猎户座星云的照片——没有文字,只有曝光过度的光斑在闪烁。
她将速写本埋在樱花树下,封皮上是赵初手腕的七十二种角度。
第一铲土落下时,手机震动着滑出口袋,最新照片里是被石膏固定的手,指尖悬在月球仪上方,投影正好罩住她所在的城市坐标。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
林雾挖出泡烂的纸浆,发现所有关于赵初的画面都融成了普鲁士蓝的旋涡。
只有那张天文台初吻的素描奇迹般完好,背面多出一行被水晕开的字:"卫星不会说话,但永远朝向月亮。
"十年后的美术馆,策展人指着墙上的《被吃掉的月亮》问:"林老师这幅画总让人觉得缺了点什么。
"林雾抚过画框边缘的裂痕,蓝牙耳机突然传来电流杂音。
新闻正在报道某心理诊所的暴力事件,熟悉的身影在镜头里一闪而过——穿白大褂的男人左手戴着星空手链,腕间隐约露出黑色纹身。
雨滴砸在玻璃穹顶的声音与当年储藏间重叠。
林雾发现自己的高跟鞋正踩在展厅的星空投影上,那些虚拟的星座突然开始逆向旋转。
安全出口的绿光里,有人用绷带缠裹的手指按住正在报警的消防栓。
"这次换我接住你。
"沙哑的声线擦过耳畔,薄荷混着消毒水的气息漫过十年光阴。
赵初白大褂下露出半截纹身——是道用疤痕组成的数学公式,她首到很久后才查出那是计算卫星轨道的方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