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永不坠落的卫星
雨水砸在窗台的铁皮檐上,把月光冲成苍白的碎片。
她看见少年喉结上的汗珠滚进领口,突然想起被父亲摔碎的体温计,水银珠也是这样诡谲地亮。
"要下雨了。
"赵初伸手关窗,腕骨擦过她耳尖。
林雾闻到创可贴下的碘伏味,混着他颈间薄荷糖的气息,在潮湿空气里发酵成某种危险的甜。
储藏间忽然震颤起来。
砸门声混着酒瓶碎裂的脆响刺破雨幕,林雾的脊椎一寸寸僵首。
那个梦魇般的声音穿透门板:"小杂种!
给老子滚出来!
"丙烯颜料在帆布鞋底发出粘腻的***。
林雾后退时撞翻画架,石膏像的断手骨碌碌滚到赵初脚边。
少年皱眉看向震动的门锁,突然握住她颤抖的手腕:"后窗平台通向女厕隔间,你先走。
"玻璃炸裂的声响淹没了尾音。
林雾看见父亲扭曲的脸嵌在门缝里,酒瓶碎片正抵着赵初的锁骨。
那些淤青开始在她皮肤下游走,从手臂爬到心口,凝成冰冷的铅块。
"我报警了。
"赵初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
他挡在画架前,额发滴落的雨水在速写本上晕开林雾未画完的眼睛。
酒瓶划破空气的弧度与十三岁那晚的衣架重叠。
林雾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却看见赵初徒手攥住锋利的玻璃。
血珠顺着星空手链滴在贝多芬乐谱上,把月光染成锈红色。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在午夜凝结。
林雾盯着赵初缠绷带的手,那下面藏着七道新鲜伤口——六道旧疤,一道新痕。
校医的鼾声在帘外起伏,她蘸着碘伏在他掌心画月亮。
"为什么替我挡?
"笔尖在掌纹间颤抖。
赵初用受伤的手扯下左耳的黑色耳钉,放进她染血的校服口袋:"上周三你在画室偷看我十七次,今天又弄脏我的校服。
"他指尖划过她锁骨下的淤青,"总得收点利息。
"暴雨拍打着年久失修的百叶窗。
林雾听见自己的心跳震碎蝉蜕,赵初突然俯身贴近她耳畔:"天文台顶楼的望远镜能看到环形山,要去看真正的月亮吗?
"他们在凌晨三点的暴雨中奔跑。
赵初的手心渗着血,却把伞全部倾向她湿透的左肩。
林雾看见他白衬衫下的腰线若隐若现,想起被父亲烧毁的油画里,普罗米修斯的肋骨也是这样嶙峋的美。
天文台的铁门在锈蚀的***中开启。
赵初调试望远镜的手指被绷带裹成笨拙的茧,却精准捕获了雨云散隙的瞬间:"看,危海。
"林雾的睫毛扫过目镜,看见月壤上蜿蜒的伤痕。
赵初的气息笼罩着她的后背:"西十六亿年前撞出来的伤疤,现在成了全人类仰望的光。
"她转身时撞翻了他裤袋里的药瓶。
氟西汀药片滚落在望远镜基座下,月光在铝箔包装上刻出细密的齿痕。
赵初突然扣住她的后颈,带着血腥味的吻落在月相图上:"林雾,我要做你永不坠落的卫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