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挑开青皮露出橙黄果肉，削出的花瓣薄得能透光，底下压着青龙帮二当家李虎的拜帖。
"虎哥讲究人，送水果知道挑新疆的。
"他甩刀钉穿拜帖，哈密瓜汁顺着桌缝滴在擦鞋匠老吴头顶——这聋哑人是西塞山一带最好的眼线。
方海蹲在吊扇上擦他的捷克CZ75，枪油味混着台球厅的陈年烟渍，熏得人眼睛发酸。
"李瘸子当年在缅甸挨的枪子儿，"他吹掉准星上的棉絮，"还是老子用两颗云烟换的勃朗宁救的命。
"迷彩裤腿卷起露出狰狞刀疤，那是03年在勐腊替缉毒队趟雷区留下的勋章。
我蹲在吧台后面数拆迁办送来的补偿款，钞票上的扎钞纸印着"黄石港商业银行"，捆钱的尼龙绳却打着青龙帮货船的渔夫结。
金花洗浴的88号技师小曼扭着腰进来送果盘，真丝旗袍开衩处晃着段炼送的玫瑰金脚链。
"伟哥，虎哥在洗脚城存了箱96年白云边。
"她指甲上的碎钻在欠条签字处划出荧光，"说是给海哥补的生日礼。
"台球厅的玻璃门就是这时候碎的。
李虎的侄子李天佑带着十二个花臂青年闯进来，为首的光头拎着液压剪，胸口的关公纹身缺了把刀——那是去年在磁湖赌船被段炼削掉的。
"海叔，拆迁队的张总说这月保护费得涨三成。
"李天佑的镀金牙在烟雾中忽明忽暗，"毕竟现在扫黑除恶..."方海的枪栓声比回答更快。
捷克CZ75的消音器顶住李天佑喉结时，段炼的蝴蝶刀己经削开第八个混混的裤腰带。
"三成？
"方海用枪管拨开李天佑的立领，"回去告诉你叔，我兄弟阿伟在建设局喝茶的时候，他还在给越南佬舔鞋呢。
"我摸出手机翻到王建军副局长上周的短信，防洪堤改造项目的批复文件正在拆迁办保险柜躺着。
屏幕光照亮墙上的黄石港区划图，红星台球厅、极速网吧和金花洗浴中心连成钝角三角形，像把生锈的卡尺量着江湖深浅。
段炼的小弟阿飞从消防通道闪进来，脖颈新纹的滴血眼睛还泛着红肿。
"炼哥，嫂子在纺织厂旧库房等您。
"他说的嫂子是拆迁办王主任的情妇莉莉，这女人左手戴翡翠镯子右手缠佛珠，肚皮上还纹着段炼设计的抽象派鲤鱼。
"跟她说等我看完混凝土采样报告。
"段炼把玩着液压剪，突然夹断李天佑的鳄鱼皮带，"顺便问问王主任，他小舅子在澳门输的三百万，是用拆迁款还是防洪基金填的坑。
"镶钻皮带扣滚到擦鞋匠老吴脚边，这聋哑人突然竖起三根手指——青龙帮的运沙船还有三小时靠岸。
方海收枪时溅起一蓬棉絮，吊扇旋转的影子割裂墙上的"拆"字喷漆。
"告诉李瘸子，"他往捷克CZ75的弹匣里压入生锈螺母，"他藏在三号码头的西吨麻黄碱，缉毒队老陈的猎犬饿两天了。
"李天佑的镀金牙开始打颤，当年方海在部队养的昆明犬咬穿过越南毒贩的喉管。
金花洗浴的霓虹灯亮起时，我们蹲在网吧阁楼分账。
段炼的二十个小弟散在纺织厂废墟望风，每人配着改装过的电动扳手——这玩意能把人肋骨拧出螺纹却不留外伤。
方海用军用匕首在水泥地刻拆迁分配图，刀刃刮出的火星照亮三枚螺母，它们摆成的等边三角形正指向沿江大道188号地块。
"洗浴中心归我，"段炼舔掉指尖的卤蛋油，"工商局老赵就好88号这口。
"他手机屏幕亮着莉莉发来的混凝土检测报告，C30标号被替换成C15的差价够买下半条磁湖路。
方海把玩着缉毒队老陈送的望远镜，镜片倒映出江面货船的吃水线。
"砂石场归我，"他擦亮望远镜上的军徽，"李瘸子的沙船该换主人了。
"03年他在勐腊救过老陈的命，这份人情现在值西个码头泊位。
我摩挲着网吧的老式鼠标，滚轮声像极了推土机履带。
"网吧重建要过消防，"把建设局的批文拍在油腻的电脑桌上，"王副局长说新机房得用阻燃材料。
"上周送去的五箱96年白云边，换来了消防验收的绿色通道。
后半夜的江风格外腥咸。
我们趴在拆迁办屋顶看青龙帮卸货，段炼的小弟用无人机拍下麻黄碱的藏匿点，方海在军用地图标注狙击位。
当缉毒队的探照灯划破夜幕时，我拨通王建军副局长的私人号码："王叔，您要的扫黑除恶政绩来了。
"李虎在洗脚城被捕时，莉莉正给王主任***太阳穴。
段炼送的玫瑰金脚链缠在台灯开关上，忽明忽暗的灯光照着拆迁补偿协议，红星台球厅的评估价后面添了个零。
方海的砂石场批文下来那天，老陈送来条断腿的昆明犬，狗项圈上拴着李虎的镀金牙。
阿伟姑姑把新网吧的招牌换成"极速电竞馆"，开业那天摆了三十桌江湖宴。
小曼穿着88号技师的改良旗袍当迎宾，真丝面料下的玫瑰金脚链叮当作响。
段炼在每台电脑机箱贴了防拆封条，里面藏着能黑进住建局系统的U盘。
我们站在新网吧楼顶碰杯，红星二锅头混着长江水汽滚过喉管。
方海的捷克CZ75别在后腰，枪管温度刚好能点燃红金龙。
段炼的蝴蝶刀在护栏刻下新三角债：砂石场供料，电竞馆洗码，洗浴中心套现。
我的三枚螺母泡在白酒里，锈迹溶成血色的江湖。
对岸拆迁队的探照灯扫过江面，新批的防洪堤工程正在打桩。
水泥搅拌车的轰鸣声中，老吴的擦鞋摊悄悄挪到电竞馆门口，刷子敲击鞋油盒的节奏，藏着下个季度的扫黑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