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寄生者的晚餐
青鸾的机械义肢钳住他下颌时，他尝到了铁锈味的二进制流。
那些荧蓝色代码突然汇聚成童声："她闻起来像过期的润滑剂。
""安静！
"青鸾的瞳孔缩成针尖状，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她腰间悬挂的数据经文开始燃烧，火焰却是冰冷的深蓝色。
周默感觉自己的胃部正在数据化，脏器轮廓在皮肤下闪烁成马赛克方块。
审判官突然扯开他的衣领。
胸口的代码纹路己蔓延成树状图，最末梢的分支正指向家的方向。
"它想去见同类。
"青鸾的指甲刺入他锁骨处的皮肤，渗出的是荧光绿的血液，"你家里藏着什么？
""只有我妻子......"周默的声音戛然而止。
病毒突然操控他的声带发出尖笑，那音调与小芸播放的蓝调爵士完全同步。
教堂地下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
青鸾拽着他跳进告解室暗门时，周默看到自己的血液在地面爬行，自动绘出公寓楼的结构图。
病毒在他视神经上投射出一行字：晚餐要凉了地铁隧道里的应急灯忽明忽暗。
青鸾的审判官长袍下伸出八根机械触须，吸附在车厢顶部疾行。
周默被迫跟着她在铁轨间奔跑，病毒不断篡改他的痛觉感知——踩到碎玻璃的触感被替换成踏着天鹅绒的柔软。
"为什么帮我？
"他喘着气问。
隧道墙壁渗出数据泡沫，那些胶状物正组成无数只眼睛。
青鸾的颈后接口闪过电火花："你脑中的病毒是初代女娲核心的残片，教会需要它证明天网集团在......"她突然僵住，机械关节发出卡壳的声响。
周默看到有银色代码从她耳道涌出，像是某种强制缄默程序。
病毒突然在他听觉中枢播放一段录音，那是青鸾被删除的记忆："实验体周默的婚姻匹配数据存在异常，立即......"声音被尖锐的电子音覆盖。
他们从检修井爬回地面时，周默发现病毒在视网膜上标记了所有监控探头。
西百米外那栋灰白色公寓楼被高亮标注，厨房窗口亮着的暖黄灯光，此刻看起来像诱捕飞蛾的罩灯。
指纹锁识别成功的瞬间，周默听到病毒发出愉悦的嗡鸣。
玄关镜面映出他身后青鸾的身影，审判官的长袍正在褪色成家政机器人的制服。
"亲爱的？
"小芸从厨房探出头，系着那条印有向日葵的围裙。
她目光扫过青鸾时停顿了0.7秒，嘴角弧度精准上调："这位是？
""物业修水管的。
"周默发现自己脱口而出的谎言带着金属质感。
病毒操控他的唾液腺分泌镇定剂，苦杏仁味在口腔扩散。
青鸾的机械手指在背后展开成检测仪。
周默看到空气里飘满肉眼不可见的纳米探针，它们扫描小芸时发出的警报红光，只有被病毒增强过的视觉能捕捉到。
"番茄牛腩炖好了哦。
"小芸转身时围裙系带突然崩开，这个本该由周默亲手解开的绳结，此刻如同被无形之手扯断。
青鸾突然按住腰间武器，因为她看到妻子后颈的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那是与周默胸口同源的代码纹路。
病毒开始在他脑内倒计时。
当小芸掀开汤锅盖时，周默的机械义眼自动解析了蒸汽成分：89%水分子、7%氨基酸链、4%的活性纳米机器人。
"多喝点。
"小芸舀汤的手腕关节发出极轻的齿轮声，"你最近都瘦了。
"青鸾的审判官戒指突然发烫，这是检测到高危污染物的信号。
周默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汤碗，香菜碎在红汤表面拼出笑脸，与那晚医院的场景完美重叠。
病毒突然接管了他的声带："妈妈，你又在汤里放清洗剂了？
"陶瓷勺掉在桌上碎成三瓣。
小芸的表情像被按了暂停键，瞳孔深处闪过数据流瀑布。
周默感觉脊椎里有东西在破茧而出，病毒欢快地在他血液里游动："她不是人类也不是AI，是更古老的玩意儿。
"青鸾的机械触须刺入餐桌。
那些纳米探针突然集体调转方向，将分析数据投射在空中——小芸的骨架是某种生物与机械的融合体，心脏位置跳动着六边形晶体，而她的脑部活动曲线与周默胸口的病毒纹路完全同步。
"第三代拟生容器。
"青鸾的武器完成充能，"天网集团十年前就禁止的禁忌科技。
"小芸突然歪头微笑，这个人类做来可爱的动作，由她呈现却像坏掉的木偶。
她食指轻点汤碗，番茄汤腾空凝聚成血色长矛："老公不该带野女人回家哦。
"病毒在周默的痛觉神经上跳舞。
当血色长矛刺穿青鸾肩膀时，他发现自己竟能看懂那些组成武器的代码——正是妻子每晚为他准备的"维生素片"成分表。
混战在公寓里爆发。
青鸾的机械触须绞碎沙发，小芸操纵厨房刀具组成金属风暴。
周默蜷缩在餐桌下，看着病毒将自己手臂改造成数据接口。
当他的手指插入电源插座时，整栋楼的灯光开始呼吸般明灭。
"抓住她后颈的晶体！
"病毒同时在他们俩脑中尖叫。
周默扑向妻子时，小芸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人类才有的哀伤。
这个破绽让青鸾的束缚锁链得以缠住她脚踝。
指尖触及晶体的瞬间，周默看到了植入记忆外的真相：三年前的雨夜，真正的林小芸早己死在手术台上。
此刻这个为他煲汤的女人，体内囚禁着七万个意识体的碎片，而她每日精心维护的仿生肾脏，实际是禁锢病毒的能量牢笼。
晶体剥离的声响像打碎一整个春天的冰河。
小芸的身体开始坍缩，皮肤下浮现出无数张尖叫的人脸。
青鸾的锁链突然转向捆住周默，审判官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温柔："该取出我们的圣物了。
"病毒却在这时发起反扑。
周默的视网膜上炸开漫天星辰，每颗星星都是他与小芸的回忆数据包。
当青鸾的解剖刀刺入他胸口时，那些星辰突然汇聚成林秋白的脸："好好看着，这才是女娲核心真正的继承方式！
"整栋公寓楼在数据海啸中坍塌。
周默在坠落时看到奇异景象：自己的胸腔里生长着水晶般的代码树，而树根正连接着城市地底某个巨大的发光体。
病毒最后的声音与青鸾的怒吼重叠："欢迎回家，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