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声持刀的手突然悬停,止血钳的银光折射到他后颈,那道蜈蚣状疤痕下的青黑痕迹竟是纹身——残缺的警徽图案边缘,有个被火焰吞噬的太阳花。
这图案让她的瞳孔骤然收缩,三年前结案报告中那个纵火犯的右手虎口,也有同样的烙印。
"电凝刀。
"林振声低沉的嗓音惊醒了发怔的许攸宁。
她递器械时瞥见患者腹腔渗出的液体泛着异常淡绿色,这不该出现在胆囊切除手术中。
监护仪突然发出短促的蜂鸣,血压数值在90/60处定格三秒,又诡异地回升正常。
周漾的指尖沾着凝固的机油,银色钥匙插入修车厂锁孔的瞬间,铁锈簌簌落进衣领。
卷帘门升起时的轰鸣惊飞了檐下的夜枭,月光漏进车间,那辆RX-7改装车底盘下积着滩反光的水渍。
他蹲下身轻触液体,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混着血腥气首冲鼻腔——这绝不是普通的冷却液。
"小林,把3号钳。
"手术室里,许攸宁的声音有些发颤。
林振声后颈的纹身在无影灯下泛着诡异光泽,随着他俯身的动作,警徽图案边缘的太阳花仿佛在火焰中扭动。
她突然想起今晨在病理科看到的检测报告,患者血液中丙泊酚浓度超标0.03mg/ml——正是丈夫临终前麻醉过量的剂量。
老陈的放大镜在碎花围裙领口游移,鉴证科刚送来的证物让他太阳穴突跳。
二十年前结案的太阳花孤儿院纵火案证物清单里,也有同样材质的布料。
当指尖抚过领口波浪纹针脚,记忆突然闪回1998年的雨夜——火场废墟里那个浑身烧伤的女孩,死死攥着的正是这种缝法的围裙。
"患者室颤!
"麻醉师的惊呼炸响在手术室。
许攸宁看着林振声从容地放下手术刀,电极板按上患者胸口的瞬间,她分明看见他腕表内侧闪过暗红色痕迹——那形状像极了结案报告里被烧毁的孤儿院平面图。
周漾的球鞋碾过车间地面的水渍,荧光标记在月光下显露出拖拽痕迹。
当他掀开RX-7的后备箱垫,成捆的碎花布料裹着泛黄的维修单。
1998年4月17日的日期旁,"陈国华"的签名晕染成团,血迹在纸面干涸成棕褐色——这正是老陈在追查的纵火案日期。
"准备肾上腺素。
"林振声的声音像把冰锥刺进许攸宁耳膜。
她看着那支淡绿色药剂被推入静脉,突然意识到手术台下的废料桶里,所有使用过的药瓶标签都被撕去了批号。
监护仪再次报警时,她借口取血袋退出手术室,白大褂口袋里藏着刚换下的可疑药瓶。
老陈的钢笔尖在火场平面图上戳出凹痕。
通风口位置的焦黑区域被红笔圈出五次,这个习惯性动作让他后背渗出冷汗——当年负责现场勘查的新人警察,如今己是分管刑侦的副局长。
档案柜底层突然传来纸张撕裂声,泛黄的领养协议正诡异地滑出夹层。
许攸宁的鞋跟卡进住院部窨井盖缝隙。
夜风掀起她手中的检测报告,丙泊酚浓度数值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当她摸到林振声更衣柜钥匙时,急诊科方向传来玻璃碎裂声——住院部顶楼有银光坠落,老陈的酒壶在月光下划出抛物线,正砸在她脚边溅起二锅头的醇香。
周漾的手电光束刺破地下车库的黑暗,通风口铁栅挂着把医用止血钳。
当他撬开锈蚀的锁链,霉味中混杂着福尔马林气息扑面而来。
成箱的碎花围裙在墙角渗出暗红液体,最新那件的领口缝着"慈安福利院"的标签——这正是当年太阳花孤儿院更名后的机构。
"患者需要二次清创!
"对讲机里的呼叫让许攸宁指尖发凉。
她站在更衣柜前,带锁的抽屉里躺着半本烧焦的相册。
1998年的合影上,穿白大褂的医生们围着几个戴碎花围裙的孩子,背景里RX-7的车牌在焦痕下若隐若现——正是周漾正在调查的那辆改装车。
老陈的咳嗽声在档案室回荡,二锅头洒在纵火案照片上。
火场平面图的通风口位置突然显露出蓝色墨迹——这是当年现场勘查时不曾记录的细节。
当他用棉签蘸取酒液擦拭,墨迹竟浮现出林振声的医师资格证编号。
许攸宁的解剖刀在相册残页上颤抖,亚麻色发丝从烧焦处飘落。
这颜色让她想起上周殡仪馆里丈夫的遗容——那些粘在寿衣领口的同色系发丝,当时还被误认为是自己的。
住院部顶楼再次传来重物坠响,这次是整箱的医疗废料袋,破裂的塑料袋里露出成堆的碎花布料。
周漾的帆布鞋踩进车库积水,维修单背面的水渍字迹正在显现:"注射室第三柜"。
当他摸到RX-7油门踏板下的异物,指尖传来微型存储器的金属凉意——这东西的外壳纹路,与许攸宁今早手术时掉落的止血钳完全一致。
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
林振声摘下口罩时,后颈的太阳花纹身在无影灯下渗出血珠。
许攸宁看着那滴血坠落在检测报告上,丙泊酚的浓度数值突然开始模糊——就像有人用酒精棉签正在擦拭打印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