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泡在生理盐水中的西装残片正缓缓渗出诡异的靛蓝色，这绝不是人类血液该有的颜色。
"合成血红蛋白。
"他对着观察窗外的林悦举起试管，"混合了铁锈与工业染料，有人在跟警方玩视觉欺诈。
"试管里的液体随着晃动泛起细密泡沫，像极了暴雨前翻涌的毒云。
林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小时前，当那个匿名包裹出现在法医室时，她几乎以为要重蹈二十年前的覆辙——父亲失踪第二天，警局同样收到过染血的警徽。
"林队！
"赵刚撞开实验室的门，警服右肩被雨水浸成深色，"城西码头捞起具浮尸，右手无名指截断处...嵌着铂金袖扣。
"一、锈蚀的证言海浪裹挟着鱼腥味扑向堤岸，警戒线外挤满了举着长焦镜头的记者。
林悦跨过被潮水冲上岸的渔网，看到尸体右手创口处卡着的铂金袖扣，在法医镊子下泛着冷光——与酒店发现的另一枚形成完美配对。
"死亡时间不超过36小时。
"周明掀开死者眼皮，"角膜混浊程度与陈国华失踪时间吻合，但..."他忽然用棉签蘸取死者耳后污渍，"这不是海水结晶。
"林悦俯身细看，那些闪着微光的颗粒正随着棉签摩擦簌簌掉落。
她突然抓起证物袋里的袖扣，对着阳光转动角度，金属凹槽里卡着的同类物质让她瞳孔骤缩："玻璃厂抛光粉。
"二十公里外的临港工业区，生锈的铁门在狂风中吱呀作响。
林悦推开昌明玻璃厂车间大门时，积灰的传送带上突然滚落半块玻璃砖，在水泥地上炸开尖锐的星芒。
"今年三月就停产啦。
"看门老头攥着酒瓶嘟囔，却在听到"陈国华"三个字时突然打翻酒瓶。
琥珀色液体顺着地缝流向墙角的消防柜，林悦注意到柜门把手上崭新的指纹——在这个布满灰尘的车间里干净得刺眼。
赵刚用警棍撬开柜门，三套沾着玻璃粉的防护服轰然倒地。
最底下那件的胸牌上，"陈国华"的烫金字被划得支离破碎，却仍能辨认出下方更久远的名字——林正南。
二、镜像密码档案室霉味混着打印机油墨味，林悦将父亲1998年的案件记录平铺在桌上。
泛黄的照片里，失踪的建材商人王德发右手同样缺失无名指，现场遗留的镀金袖扣在卷宗袋里泛着幽光。
"当年专案组认定是黑吃黑。
"李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背景音夹杂着印刷机轰鸣，"但我找到个老工人，他说王德发失踪前正在调查违规建材..."突如其来的电流杂音切断通话，林悦抓起外套冲下楼时，正撞见周明拎着物证箱站在雨中。
他黑色风衣肩头凝着水珠，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解剖刀般的冷锐："尸检有新发现，死者胃里的红酒含有β-受体阻滞剂。
"警车冲破雨幕，林悦握紧方向盘的手骨节发白。
这种常用于治疗心脏病药物一旦过量，会让人产生濒死幻觉。
后视镜里，周明正在擦拭金丝眼镜，忽然开口："你父亲当年主办银鹰案时，收缴过一批走私药物。
"三、血色拼图太平间冷气钻进林悦的警服下摆，她看着周明将死者右手放进三维扫描仪。
机械臂转动时，断指处的切割痕迹在屏幕上投射出锯齿状阴影。
"不是专业工具。
"周明放大创面图像，"凶手先用钝器砸碎指骨，再用老虎钳之类的工具..."他突然顿住，将死者手掌翻转180度，"看这些半月形淤青，死者被控制时曾死死抓住凶手前臂。
"林悦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父亲失踪前最后通话记录里，那句被技术科复原的"他抓伤了我右臂"此刻化作实体，正血淋淋地躺在解剖台上。
物证科突然打来电话，背景音里有人在大喊："陈国华手机信号出现在城南烂尾楼！
"林悦抓起配枪的瞬间，周明将个冰凉物件塞进她掌心——是那枚带着玻璃粉的袖扣。
"活着回来。
"法医的白大褂在排气扇下翻卷如鸽翼，"你父亲案卷里提到的钥匙，可能就藏在这些装饰纹路里。
"西、困兽之斗烂尾楼电梯井里回荡着野猫嘶叫，林悦贴着承重墙挪动，手电筒光束扫过满地注射器。
在第十五层通风管道里，他们找到了陈国华的定制手机，机身被砸得粉碎，但SIM卡槽里粘着片带编码的玻璃纸。
"是药品批号。
"随后赶到的周明用紫光灯照射数字，"和死者胃里发现的药物属于同一批次。
"他突然拽着林悦扑向水泥柱，子弹擦过耳际的火星照亮墙后黑影——那人右臂绷带下，隐约可见三道陈年抓痕。
赵刚的警笛声由远及近，黑影纵身跃下消防梯。
林悦追到天台边缘时，只看到雨中飘荡的尼龙绳，末端系着的金属钩刺入墙体，形成与父亲笔记本中完全相同的三角锚痕。
五、裂痕"为什么要隐瞒玻璃厂线索？
"林悦把防护服照片拍在局长办公桌上。
老局长转动着茶杯，杯底与木质桌面的摩擦声令人牙酸，"当年银鹰案牵扯太多人，你父亲就是太执着..."走廊顶灯突然爆裂，玻璃碴像碎钻般落满肩头。
林悦摸到文件柜后的窃听器时，终于明白父亲为何要在笔记里用化学符号书写——那些她曾以为是乱码的公式，实则是涉案人员代号。
李薇的紧急简讯在屏幕亮起："工程事故死亡名单第十二人查无此人，社保记录显示是刑侦局文员！
"配图复印件上的红章刺痛双目，那是本该封存在总局档案室的绝密印章。
周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技术科复原了陈国华碎屏手机里的最后录音。
"按下播放键的瞬间，陈国华惊恐的喘息与父亲二十年前的录音产生诡异共鸣，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说着相同的句子："他们在造一座透明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