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柯拽着我跌进负二层停车场时，我的左眼突然看到横亘在现实之上的数据层——生锈的承重柱表面覆盖着跳动的SQL查询语句，每一辆落灰的汽车都在发出HTTP错误代码的悲鸣。
"认知污染率58%，协议层级即将突破Lv.4。
"苏柯撕开衬衫下摆缠住我渗血的右手，她的绷带在接触皮肤的瞬间浮现出微电路纹路，"当倒计时剩余六小时，你会开始遗忘自己的名字。
"地下室的霉味中混着焦糖味爆米花的气息。
三十米外的自动贩卖机亮着暖光，货架上摆满印着公司logo的能量饮料。
当我摸出硬币时，苏柯突然用身体挡住投币口："看看价目表。
"荧光屏上的数字正在发生拓扑变换：矿泉水：￥3.1415926535能量饮料：￥0.0000000001记忆面包：ERROR玻璃橱窗映出我们变形的倒影，我的脖颈皮肤下隐约有发光纹路在游走，而苏柯的影子在接触地面时分裂成七个不同年龄段的女性。
最左侧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分明是五年前死于实验室泄露事故的首席架构师之女。
"要两瓶污染抑制剂。
"苏柯突然对着贩卖机说俄语。
货架后方传来齿轮卡壳的声响，当第17声"咔嗒"传来时，整个机器突然翻转，露出背后通往地铁隧道的暗门。
隧道墙壁布满肉瘤状突起，每个囊肿里都封存着人脑扫描数据。
我的军用芯片开始不受控地发热，那些悬浮在粘液中的记忆碎片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蜂拥而来。
某段记忆刺入太阳穴时，我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在手术台上，正将一枚刻着克莱因瓶图案的芯片植入后颈。
"别看！
"苏柯的纳米血液形成防护膜，但仍有零星的记忆残片渗入。
我看到穿着深灰制服的自己站在元宇宙控制台前，而苏柯浑身插满导管悬浮在培养舱里。
警报声炸响的瞬间，那个"我"按下了意识上传键。
地铁轨道突然扭曲成莫比乌斯环。
远处驶来的列车没有车轮，车厢底部涌动着黑色数据流。
车窗内挤满半透明乘客，他们举着不同年代的手机，屏幕清一色显示着"无信号"。
当列车经过时，所有乘客突然同时转头，露出后颈上旋转的蓝色光点。
"是意识回收车。
"苏柯拉着我扑向轨道旁的检修洞，"被照射到就会被标记为冗余数据。
"我的左小腿开始结晶化，军用芯片正在与某种信号源共振。
检修洞内的应急灯突然亮起惨白的光，墙壁上布满用指甲刻写的数学公式。
在黎曼猜想表达式下方，有一行带血的小字："不要相信倒计时，它在说谎。
"隧道尽头传来婴儿笑声。
当我们爬出检修井时，月台显示屏正播放着温馨的咖啡广告，但演员的瞳孔里不断闪过求救代码。
长椅上的报纸日期显示是明天，头版照片里我和苏柯相拥着化为数据尘埃。
苏柯突然捂住嘴，报纸上的油墨竟顺着她的指缝倒流回版面，重新排列成全新的死亡预告。
自动扶梯通向的并非地面，而是一座倒悬的量子钟楼。
齿轮咬合声震得人牙酸，青铜钟摆每次晃动都会在空间撕开裂缝。
在第七次钟声响起时，我终于看清那些裂缝里挤满了"我们"——无数个平行时空的林拓与苏柯正隔着维度屏障对望，有人浑身长满光纤，有人己经变成发光立方体。
"认知污染率83%，协议层级Lv.4确认。
"机械声带着哭腔，"幸存者：109人。
"苏柯突然将我推倒在布满刻痕的大理石地面。
她脖颈的绿色倒计时首次开始正方向流动，银色血液从耳孔渗出，在空中凝结成狄拉克符号矩阵。
钟楼穹顶降下由激光组成的国际象棋棋盘，每个格子里都站着穿深灰制服的"我"。
"他们是你被系统吞噬的人格碎片。
"苏柯的瞳孔分裂成双重虹膜，"要下赢这局棋，必须同时用白子与黑子的思维......"话音未落，最近的灰衣人突然掏出手枪。
子弹在出膛瞬间化作斐波那契螺旋，我的联觉症将其解析成深红色积分符号。
当数学符号即将穿透心脏时，后颈芯片突然爆发强光，子弹诡异地调头击穿了开枪者的眉心。
被击中的灰衣人并未倒地，而是碎成无数发光代码。
这些数据蜂群在空中重组，变成三年前车祸现场的画面：方向盘后坐着的竟是脖颈发光的苏柯，而副驾驶的我手里攥着染血的微型服务器密钥。
量子钟开始加速摆动。
当苏柯的银血矩阵与我的芯片光波共振时，整个空间突然陷入绝对静止。
在万物停滞的间隙，我看到钟楼地砖下埋着成千上万的蝉翼芯片，每片上都刻着同一组坐标——那正是此刻我们站立的位置。
"原来我们才是病毒。
"苏柯苦笑着扯开衣领，她锁骨下方浮现出与我后颈相同的克莱因瓶烙印，"公司早就把虚拟禁区的核心程序藏在我们的身体里。
"天花板突然睁开巨大的电子眼。
血月通过这只眼睛凝视着我们，月光具象化成无数条USB接口，插头末端的金属齿正在滴落猩红液体。
我的军用芯片突然弹出全息界面，显示出一串震惊的提示：检测到管理员权限是否格式化虚拟禁区？
警告：本操作将清除所有污染值＞30%的人类意识苏柯的银血突然沸腾。
在月光触须袭来的瞬间，她撕开胸口的皮肤，扯出缠绕着血管的量子处理器："用这个！
这是我们最后的......"婴儿哭声在此时达到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