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竹影惊鸿晨雾未散的竹林里,竹叶簌簌落在玄色衣袂上。程逸收剑入鞘时,
腕间红绳坠着的玉蝉突然发烫。这是许青梧十三岁生辰那日,
用青丝缠着羊脂玉雕成给他的信物。他垂眸望着掌心泛着暖意的玉蝉,
暗纹流转间仿佛又看见那双盛满星子的杏眼。"少主,许家姑娘的比武招亲就在今日。
"影卫在竹梢单膝跪地,惊起几片翠叶。剑锋擦过青石迸出星火,程逸猛地转身,
玄色劲装下肌肉紧绷如拉满的弓弦:"你说什么?""三日前许家堡放出消息,
要在扬州城设擂比武。"影卫捧上烫金请柬,红绸扎得刺眼,"说是要选乘龙快婿,
继承许家剑法。"竹枝在掌心碎成齑粉,程逸盯着请柬上"年方及笄,待字闺中"八个字,
喉间泛起腥甜。三年前许青梧及笄礼上,他分明听见许堡主说要将女儿许配给他。
那时小姑娘躲在屏风后,绯红的脸颊比满树桃花还要艳上三分。"驾!"汗血马踏碎晨露时,
程逸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许青梧举着油纸伞蹲在青石阶上等他。春雨打湿了她鹅黄裙角,
小姑娘仰起脸时睫毛还沾着水珠:"程逸哥哥,我爹说往后每年生辰都要你陪我过。
"扬州城西鼓楼前早已人声鼎沸。许青梧倚在朱漆栏杆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剑穗。
绯红罗裙裹着少女初绽的身姿,腰间银铃随动作叮当作响。她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杏眼里凝着化不开的薄冰。"小姐,程少主来了。"侍女低声提醒。
银剑出鞘的嗡鸣突然在耳畔炸响,许青梧看着那个玄色身影跃上擂台,
剑穗上的红珊瑚珠竟被削去半颗。滚烫的碎屑擦过脸颊时,她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
"为何不躲?"程逸的剑尖凝在她咽喉三寸处,声音里压着惊怒。许青梧轻笑一声,
剑光如银蛇缠上他手腕:"程少主莫不是来叙旧的?"剑锋相撞迸出火花,
她突然贴近他耳边,"三年前你退婚时,可没这般气势。"程逸瞳孔骤缩。
记忆里暴雨倾盆的夜晚,许家堡大门在面前轰然关闭。
许青梧撕心裂肺的哭声穿透雨幕:"程逸!你今日若走,这辈子都别回来!
""铛——"双剑相击震得许青梧虎口发麻,程逸突然扣住她手腕将人拽进怀里。
沉水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她听见男人胸腔里雷鸣般的心跳。"许家剑谱被盗之事,
你以为瞒得过我?"程逸的声音裹着内力传入耳中,"设擂招亲是假,引蛇出洞是真。
但你可知道,这次要钓的...是条吞舟之鲸。"许青梧浑身一僵,
突然抬脚踹向他膝盖:"登徒子!"剑锋横扫逼得程逸后退三步,
她转身时裙摆绽开血色莲花,"既来打擂,就按规矩赢我手中剑!"台下忽然传来惊呼。
程逸反手格开偷袭的暗器,九节鞭擦着他脖颈掠过,在青石地面犁出深沟。
许青梧的剑比他更快,寒光闪过时偷袭者手腕已现血线。"江南霹雳堂的人也来凑热闹?
"她挽了个剑花,染血的剑尖指向面色惨白的壮汉,"带着火云弹闯我许家擂台,
当本姑娘是瞎的?"程逸的剑却在此刻抵住她后心。"许姑娘好剑法。
"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不如先解释,令尊为何要勾结漠北狼骑?
"第二章 狼烟入怀擂台立柱被九节鞭扫出裂痕时,
许青梧嗅到了漠北荒漠特有的沙棘草气息。她旋身避开暗器,剑锋挑开偷袭者蒙面布,
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瞳孔骤缩——竟是父亲贴身侍卫周叔。"小姐恕罪。
"周叔浑浊的眼球爬满血丝,九节鞭绞住她剑身猛地发力,
"堡主...堡主在他们手里..."程逸的剑比话音更快。玄铁剑脊震开鞭稍的刹那,
他看见许青梧踉跄着撞向立柱,青石表面暗刻的青鸾纹正渗出诡异青烟。"闭气!
"他揽住许青梧腰身纵身跃起,绯红裙裾拂过立柱裂痕,青鸾眼珠位置赫然嵌着颗幽蓝药丸。
台下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闷哼。原本叫好的江湖客们接二连三栽倒,
***在外的皮肤泛起蛛网状青斑。许青梧指尖发颤地摸向腰间银铃,
却发现父亲亲手系上的辟毒珠不知所踪。"三更天,东市药铺。"周叔嘶吼着喷出黑血,
枯瘦手指在地上划出半枚狼头图腾,"取...取..."程逸剑尖挑起将死之人衣领,
暗红里衣领口绣着漠北文字。那些弯月状的字符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年前的雨夜突然在眼前炸开。"逸儿,许家送来的婚书绝不能接!"烛火摇曳的祠堂里,
程夫人攥着婚约的手青筋暴起。供桌上程家十七块灵牌还沾着新鲜血迹,
最末那块"程啸云"三字被剑痕劈成两半——正是三日前惨死漠北的程家家主。
十五岁的程逸跪在冰冷地砖上,
喉间铁锈味翻涌:"许世伯与父亲是八拜之交...""看看这个!
"程夫人掷出的密信割破他脸颊,"许家堡上月接待的西域商队,实为漠北狼骑探子!
你父亲就是被他们假传的密函诱去绝命谷!"暴雨砸在窗棂上如同战鼓。
程逸展开染血的羊皮纸,漠北王印旁竟拓着许家剑谱独有的青鸾印。
他认得那印泥——去年许青梧生辰,许堡主就是用这方印鉴给他题写剑诀。
"明日你亲自去退婚。"程夫人将匕首拍在案上,
"若那丫头以死相逼..."她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刀刃,"程家男儿当断则断。
"许青梧的剑抵在程逸心口:"三年前你冒雨退婚,
今日又毁我擂台..."她眼尾绯红似染了擂台边的木棉花,
"程少主究竟要坏我多少次姻缘?""姻缘?"程逸冷笑捏碎立柱里取出的药丸,
靛蓝粉末中混着金砂,"漠北特产的锁魂砂,中者三日内力尽失。许姑娘招亲招到狼骑头上,
倒是好眼光。"银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响。许青梧按住腰间剧烈震颤的铃铛,
这是许家血脉相连的生死蛊。父亲曾说过,铃响则命危。"带我去东市药铺。
"她反手扣住程逸腕间玉蝉,冰凉玉石下藏着搏动的暖意,
"你不是想知道许家为何勾结狼骑?"少女指尖划过他掌心旧疤,
正是三年前退婚那日她咬的牙印。暗巷里传来马蹄声,
程逸的影卫策马撞翻两个黑衣人:"少主,许堡主半月前就被囚在..."破空声打断话音。
三棱箭簇钉入马头,喷溅的鲜血在青石板路上蜿蜒成漠北文字——"叛者诛"。
许青梧突然扯过程逸的玄色大氅,滚着银狐毛的衣领内侧赫然沾着金粉。
这是方才药丸里的锁魂砂,唯有漠北王庭用东海鮫油熬制才会泛金。
"原来程家早与狼骑..."她剑锋压出他颈间血线,却见他腕间玉蝉突然迸裂,
羊脂白玉里掉出半张泛黄的婚书。泛潮的纸上依稀可见稚嫩笔迹:"愿聘许氏青梧为妻,
白首不离。"这是程逸十三岁那年,偷了父亲私印悄悄写下的婚约。被剑气震碎的另一半,
正拼成许家剑谱最后一式的口诀。此时的药铺地窖里,许堡主被铁链锁在玄冰床上,
胸口插着七根透骨钉。每根钉尾都缀着金砂,正随着他微弱的呼吸明灭。
"青梧...程贤侄..."老人浑浊的眼里滚下血泪,
"三年前程家血案...非我本愿..."程逸剑尖挑开老人染血的衣襟,
狰狞的狼头刺青盘踞在心口。这不是普通图腾,而是漠北死士的噬心蛊,
中蛊者每说一句违心之言,蛊虫便噬咬一寸心脉。
"他们用青梧的生死蛊做引..."许堡主突然暴起,透骨钉在冰床上刮出刺耳声响,
"快走!狼骑使者就在..."地窖穹顶轰然炸裂,月光裹着沙棘草气味倾泻而下。
玄铁面具折射着冷光,来人手中弯刀正挑着许青梧的银铃。"程家小儿比预想的快。
"漠北使者说着生硬的中原话,刀尖划过许青梧颈间,"许姑娘可知,
三年前程夫人收到的密信..."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一模一样的狼头刺青渗出血珠,
"是令尊亲手所书。"许青梧的剑掉在冰面上。
她终于读懂父亲眼中的绝望——原来三年前程家收到的"许家通敌密信",
竟是中蛊者被迫写下的催命符。第三章 双生劫漠北使者的弯刀映着许青梧苍白的脸,
刀锋上的银铃突然发出泣血般的哀鸣。程逸的剑比***响得更急,
玄铁剑身擦着弯刀迸出青紫色火花,竟将精钢所铸的刀刃生生劈开半寸缺口。
"叮——"银铃坠地时,许青梧袖中突然射出三道金线。这是许家独创的千丝引,
金蚕丝淬着孔雀胆,瞬间缠上漠北使者手腕。对方却狞笑着任由毒丝入肉,
被腐蚀的皮肉下露出森森白骨,骨头上赫然刻着中原文字。"许姑娘可认得这些铭文?
"使者甩动白骨手腕,碎肉溅在冰床上拼出残句,"...以女为质,
换剑谱..."许青梧如遭雷击。那是父亲书房暗格里《青鸾剑谱》的扉页题字,
去年上元节,父亲握着她的手逐字临摹:"许氏剑法传女不传男,青梧当承此志。
""你们把阿爹..."她话音未落,冰床突然剧烈震颤。许堡主胸腔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七根透骨钉破体而出,裹挟着黑血射向程逸面门。"小心!"程逸旋身将许青梧护在怀中,
透骨钉擦着他后背钉入石壁,竟在青砖上灼出北斗七星状的孔洞。
这是程家不传秘技天罡步的起手式,本该随着三年前那场灭门惨案绝迹江湖。
许青梧的指尖深深掐进程逸手臂:"你们程家...!""不是程家。
"程逸扯开染血的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疤痕形状与许堡主胸口的狼头刺青完全吻合,
"三年前我中过同样的噬心蛊,母亲亲手剜肉取蛊..."地窖顶部的破洞突然灌入黄沙,
漠北使者化作流沙消散,只余声音在四壁回荡:"程夫人没告诉少主吗?当年剜出的蛊虫,
正养在程家祠堂..."许青梧突然抓住程逸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隔着轻纱,
他能清晰触到剧烈跳动下细微的凸起——那里埋着粒珊瑚珠,
正是他当年退婚时扯断的剑穗遗珠。"生死蛊与噬心蛊同脉连枝。
"她引着他的指尖划过肌肤,珊瑚珠竟泛起血色红光,"你感受这脉象,
可像三年前..."程逸突然想起那个雨夜。当他将退婚书摔在许家正厅时,
许青梧冲出来拽住他的手腕,贝齿深深咬进他虎口。血腥味弥漫间,
少女的眼泪混着雨水砸在他手背:"程逸,你的心跳得这样快,怎么还说违心话?
"此刻掌心下的心跳与记忆重叠,程逸猛地抽回手,
却见指缝间缠绕着缕金丝——是千丝引缠上了他腕间玉蝉。羊脂白玉突然龟裂,
露出内里鎏金的机括,竟是半枚虎符。"漠北调兵符!"许堡主突然挣扎着嘶吼,
"青梧...你娘当年就是被..."冰床轰然炸裂,程逸抱着许青梧滚到墙角。
碎冰中升起张人皮面具,赫然是程夫人的容貌,
只是眼尾多颗朱砂痣——那是许青梧生母的特征。
三年前:程家祠堂的血顺着砖缝渗到跪着的少年膝下。程夫人握着染血的匕首,
脚下金盆里泡着条还在扭动的血蛊:"逸儿记住,这蛊是从你心口取出来的。
"她踢了踢程家主尸体,"你爹临死前招认,许家用蛊术操控程家三代...""母亲!
"十五岁的程逸重重叩首,"许世伯昨日还派人送药为您调理咳疾...""药?
"程夫人冷笑着掷出瓷瓶,药丸滚落处青砖腾起黑烟,"这才是许家送来的好东西。
"她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染着金粉——与今日锁魂砂一模一样。屋外惊雷炸响,
程逸趁母亲喘息时夺门而出。暴雨中的许家堡漆黑如墓,当他翻墙落入后院时,
却见许夫人抱着襁褓从密道匆匆离去,襁褓里露出半截青紫的婴孩手臂。
"那孩子...本该是你的胞弟。"许堡主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老人浑身湿透,
手中剑抵着自己咽喉,"程夫人诞下死胎那日,
程家就与漠北做了交易..."许青梧捏着人皮面具的手剧烈颤抖。记忆里温柔似水的母亲,
竟与程夫人容貌重叠。她突然扯开程逸的衣襟,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
将珊瑚珠按在他心口旧疤上。惊人的热度从疤痕处炸开,
前闪过零碎画面:漠北荒漠的孤城、程家祠堂地窖里成箱的金砂、还有...三年前的雨夜,
许夫人抱着死婴跳入铸剑炉时,炉火中腾起的青鸾虚影。"原来我们都是祭品。
"许青梧突然惨笑,千丝引缠着虎符刺入自己心口,"青鸾浴火,双生劫启——程逸,
你可知许程两家先祖本是漠北巫祝?"地窖四壁应声剥落,露出壁画上纠缠的青鸾与玄虎。
漠北使者的声音从壁画中渗出:"双生子,一者承蛊,一者饲蛊。
程夫人与许夫人本就是同胞姊妹,你们二人的生辰八字..."程逸的剑突然贯穿壁画,
剑气激得整座地窖开始坍塌。他将许青梧死死护在身下,
任由碎石划破脊背:"我不管什么百年诅咒,你只需知道——"玄铁剑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三年前我退婚,是因为发现自己活不过弱冠之年。"许青梧在轰鸣声中仰头看他。
男子轮廓比三年前锋利许多,可那双眼还似儿时,每当替她挡下父亲责罚时,
总藏着灼人的光。第四章 弱冠劫地窖坍塌的轰鸣声中,程逸将许青梧整个裹进玄色大氅。
碎石混着冰碴砸在后背,他嗅到血腥气从齿缝渗出,却在少女试图抬头时,
用染血的手掌覆住她眼睛。"别看。"他声音压过梁柱断裂的巨响,喉间腥甜被生生咽下,
"抱紧我腰间的玄铁令牌。"许青梧指尖触到凹凸的纹路——这是程家少主令,
三年前退婚那夜被她扔进雨幕。此刻令牌边缘新增了道裂痕,
正与她腰间银铃的缺口严丝合缝。"左边第七块砖。"她突然咬破指尖,
将血珠抹在程逸眼皮上,"用程家天罡步震位,踏坤位收势!"程逸足尖点地的瞬间,
怀中的银铃与令牌同时发出清鸣。坍塌的穹顶诡异地停滞半空,
露出壁画上完整的双生图腾——青鸾与玄虎缠绕的尾羽间,
竟用金粉描着程许两家历代少主的生辰。许青梧的瞳孔突然收缩。程逸的生辰八字旁,
朱砂批注"弱冠而殁"四个字正渗出血珠,而她的八字下方写着"青鸾焚心"。
"原来父亲每年给我喝的守宫砂..."她颤抖着扯开袖口,本该鲜红的守宫砂化作青灰,
"不是防情动,是防蛊毒反噬。"程逸的剑突然发出悲鸣。
玄铁剑脊映出他心口疤痕蔓延的金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脖颈攀爬。
三年前母亲剜肉取蛊时说的话在耳边炸响:"这金线爬到咽喉时,便是你的死期。
""还有十九日。"他握住许青梧的手按在自己颈间,跳动的脉搏上金线已至锁骨,
"及冠礼那日,漠北的星坠城..."地窖彻底崩塌的刹那,
许青梧的千丝引缠住壁画上的青鸾眼珠。机关转动声从地底传来,他们坠入条幽暗密道,
腐臭气息中混杂着程逸身上沉水香。"火折子。"许青梧摸到程逸腰间时,指尖触到个硬物。
借着微弱火光,
她看清那是半枚鎏金长命锁——与她襁褓中佩戴的正好合成完整的"平安百岁"。
程逸突然闷哼。金线已蔓延至下颌,
他不得不撕下衣襟缠住脖颈:"许姑娘若想报仇..."他将长命锁塞进她掌心,
"等金线封喉时,用这个砸开我天灵盖...""闭嘴!"许青梧突然咬上他喉结,
贝齿刺破皮肤时尝到金粉的苦涩,"三年前你也是这样,自以为是地替我抉择!
"她扯开自己衣领,心口青鸾胎记正泛着幽光,"你可知每月十五,我都要受焚心之痛?
"密道深处传来狼嚎,程逸的剑却比狼嚎更厉。剑气扫过处,石壁剥落露出具水晶棺,
棺中女子与许青梧容貌九分相似,眉间却点着程夫人特有的朱砂痣。"母亲?
"许青梧扑到棺前,又惊骇后退,"不对...这是..."程逸的剑尖挑开棺中人衣领,
青鸾刺青旁缀着玄虎纹——正是程家族徽。棺内突然腾起青烟,许青梧腰间的银铃疯狂作响,
程逸腕间的玉蝉竟生出羽翅。"快合棺!"他将许青梧拽进怀里,玉蝉却突然刺入她心口。
鲜血染红青鸾胎记的刹那,密道两侧的长明灯次第燃起,照出壁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许青梧就着血迹辨认铭文:"...双生子降世,青鸾承蛊,玄虎饲蛊。及冠合卺,
可破..."后面的字被利器刮去,残留的划痕与程家剑法第七式如出一辙。
"原来合卺是..."程逸突然捏碎长命锁,鎏金碎片割破两人掌心。血珠交融的瞬间,
他喉间金线竟褪色三分,"当年程夫人让我退婚,是怕你我..."狼嚎声近在咫尺。
许青梧突然将染血的掌心贴上程逸嘴唇:"程少主可敢与我做场交易?
"她眼底跳动着长明灯的火光,"你替我救父亲,我帮你活过弱冠。
"程逸喉结滚动咽下她的血,喉间金线又褪一寸:"许姑娘的筹码不够。
"他忽然扣住她后颈,将人抵在冰凉的水晶棺上,"我要的,
是漠北王庭那把淬着噬心蛊的婚刀。"许青梧呼吸一滞。漠北婚俗她曾听父亲提过,
新妇需用淬蛊婚刀割破新郎掌心,若三年不孕,则夫君沦为蛊皿。程逸要的,
分明是当年漠北王求娶许夫人的信物。"你怎么知道..."她话音未落,
密道尽头突然传来铁索拖地声。十八具青铜棺破土而出,
每具棺盖都刻着程许两家联姻的日期,最早的要追溯到百年前。程逸的剑突然发出龙吟。
他劈开最近那具铜棺,腐朽的嫁衣下躺着对白骨,两人指骨紧扣处,正是鎏金婚刀的残片。
"因为三年前,我亲手葬了程家十七口。"他碾碎棺中残刀,锋刃割破的掌心涌出黑血,
"每具尸体心口,都插着这样的刀。"许青梧的银铃突然炸裂。生死蛊反噬的剧痛中,
她看见程逸背后浮现青鸾虚影,而自己心口钻出玄虎纹路。两道虚影交缠的瞬间,
密道顶端透进天光,竟是星坠城的轮廓。"抱紧我。"程逸用染血的衣带将两人捆在一起,
"星坠城机关要开了。"地动山摇间,许青梧听见他在耳边低语:"三年前退婚,
是因为我查出程夫人的秘密..."冲天火光吞没话音,她只来得及攥住他半片衣角,
便坠入无边黑暗。第五章 并蒂刃星坠城的月光是淬毒的银。许青梧从昏迷中醒来时,
发现腕间缠着程逸的玄色发带,末端系着鎏金长命锁的残片。她仰头望向悬在穹顶的青铜镜,
镜中倒映的却不是自己——十八岁的程逸正在镜中挥剑,剑锋所指处,
正是三年前程家灭门的雨夜。"这是往生镜。"漠北使者的声音从镜面渗出,
"能照见双生子未尽的因果。"许青梧握紧残锁,锋刃割破掌心。血珠坠地的刹那,
镜中画面突变:程夫人捧着碗猩红药汁,颤抖着喂给昏迷的程逸。那是许家独有的朱雀血,
唯有至亲之人每日取心头血连喂七七四十九日,可续将死之人的命。
"原来那些年你总称病..."许青梧话音戛然而止。镜中程逸突然睁开眼,
十五岁的少年攥住母亲手腕,药碗砸在地上映出他惊恐的脸——程夫人腕间的守宫砂,
正化作与她同样的青灰。往生镜突然迸裂。真正的程逸从碎镜中跌落,玄衣浸透冰水,
心口金线已蔓至耳后。他手中握着把并蒂莲纹的短刃,刃身刻着许青梧的闺名。"拿着。
"他将短刃塞进她手中,刃柄机关弹开,露出两粒血色药丸,"朱雀血炼的离殒丹,
能暂缓..."许青梧突然扯开他衣襟。金线在月光下如同活物,正顺着血脉向天灵盖游走。
她将药丸含在口中,揪着程逸的衣领吻上去。朱雀血的炽烈混着离殒丹的苦涩在唇齿间炸开,
金线发出灼烧的呲响。"你早知我们是药引相生..."她抵着他额头喘息,
看着金线退至喉结,"三年前程夫人取你心头血,其实是在..."狼嚎声撕破夜空。
十八青铜棺在月光下自动排列成卦象,棺盖上的期突然浮现金光。程逸的剑划破掌心,
将血抹在并蒂刃上:"坎位第三棺,藏着你要的答案。"许青梧撬开棺盖的瞬间,
腐臭中飘出淡淡桃花香。棺内锦盒里躺着褪色的红绸,正是她及笄礼上被程逸扯断的发带。
绸布下压着封信,火漆印着程许两家的联姻纹章。青梧亲启的字迹凌厉如剑,
是程夫人绝笔。许姑娘见字如晤。当你读到这封信时,逸儿应当正在承受噬心之痛。
三年前退婚非他本意,实因老身发现程许两家的婚约,本就是场持续百年的献祭。
你我母亲本是双生巫女,被漠北王庭种下噬心蛊。青鸾玄虎需世代联姻,
用新婚夜心头血喂养蛊王。逸儿心口的金线不是死期,而是蛊王苏醒的征兆。那年程家灭门,
凶手是......血迹在此处晕染开文末。许青梧突然将信纸贴近鼻尖,
铁锈味下藏着极淡的沉水香——与程逸身上的一模一样。"小心!
"程逸的暴喝与剑气同时抵达。许青梧侧身避开的瞬间,信纸被暗器钉入石壁,
竟显露出隐藏的血字:凶手是程家暗卫。往生镜的碎片突然悬浮半空,
映出程家祠堂血腥的场景:十五岁的程逸跪在血泊中,手中剑正刺进程夫人心口。
而倒在地上的程家暗卫们,手腕皆系着许家剑穗。"不是真的..."许青梧捏碎镜片,
掌心被割得鲜血淋漓,"那晚你明明..."程逸突然从背后抱住她,
颤抖的手覆盖她流血的手:"那夜我赶到祠堂时,母亲已用傀儡术操纵暗卫自相残杀。
"他扯开衣领,心口疤痕下埋着块青铜碎片,"这是母亲临死前塞给我的,
上面刻着你的生辰。"许青梧触到碎片的刹那,星坠城突然地动山摇。
十八铜棺组成卦象开始旋转,并蒂刃腾空而起,刀柄的离殒丹化作两只血蝶,
分别没入两人心口。"青鸾玄虎,拜月成礼。"漠北使者的身影在血蝶中凝聚,"吉时已到,
请新人饮合卺酒。"青铜卦象中央升起石案,两盏头骨杯盛着琥珀色液体。
许青梧的银铃突然自动飞向程逸腰间,与他玄铁令扣成完整的阴阳鱼。"喝下这杯,
你父亲心口的透骨钉自会脱落。"使者指尖轻点,杯中酒映出许堡主惨白的脸,
"否则..."程逸突然挥剑斩向石案。剑气撞上无形的屏障,反震得他虎口崩裂。
许青梧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在程逸惊怒的目光中扯过他衣襟,将另一杯酒哺入他口中。
"三年前你替我抉择,今日换我。"她咬破他下唇,混着血咽下合卺酒,"程逸,
我要你活着恨我。"噬心的剧痛从五脏六腑炸开。程逸的剑跌落在地,视野被血色浸染前,
他看见许青梧心口钻出青鸾虚影,而自己咽喉的金线正化作玄虎纹路。
第六章 噬心契合卺酒在血脉中烧出千丈冰崖。程逸单膝跪地时,
看见自己的血在地上蜿蜒成卦象,每道血痕尽头都立着盏青铜灯。灯火摇曳间,
许青梧的嫁衣在镜中化成血色青鸾,衔着他心口抽出的金线飞向星坠城尖顶。"这是噬心契。
"漠北使者的骨笛吹出丧曲,"新郎的血为墨,新娘的魂为笔,写就的婚书直通阎罗殿。
"许青梧的银簪突然刺穿掌心。她蘸血在空中画符,
残存的千丝引缠住程逸腕间红线:"以我许氏巫血,破!"符咒撞上青铜灯阵,
火光中浮出程夫人染血的婚书,字迹正被某种力量改写。程逸的剑鞘突然炸裂。
藏在其中的半封家书飘落,母亲凌厉的字迹刺入眼帘:逸儿,
许青梧心口青鸾实为蛊王巢穴,成婚夜取其心血..."原来如此。
"他嗤笑一声捏碎信纸,任由碎屑混着血沫咽下,"母亲到死都在算计许家。
"许青梧的符咒在此刻崩裂。反噬的力道将她掀飞,撞进程逸怀中的瞬间,
两人心口的青鸾玄虎纹竟透衣而出,在空中撕咬成太极图。漠北使者突然惨叫,
面具脱落露出许堡主枯槁的脸。"阿爹?!"许青梧的银铃坠地。眼前人左眼浑浊右眼清明,
人嘶吼:"快走...他们在我颅中养了蛊王幼虫..."程逸的剑比蛊虫破颅的速度更快。
玄铁剑锋贯入许堡主天灵盖时,带出的却不是脑髓,而是条生着人脸的蜈蚣。那虫子的面容,
赫然是当年主持程许两家婚约的漠北大祭司。
"噬心蛊真正的宿主..."程逸挑着人脸蜈蚣砸向青铜灯,"是这些道貌岸然的长者!
"星坠城突然倾斜。两人顺着琉璃瓦滑向尖顶祭坛,程逸的后背被瓦片割得血肉模糊,
却将许青梧牢牢护在胸前。在坠落的瞬间,她看见祭坛上摆着对青铜酒樽,
樽身缠绕的并蒂莲中,封着两枚跳动的心脏。"是我们的生辰八字。
"许青梧的指尖抚过冰冷青铜,"程夫人与我娘亲手刻的。"程逸突然咬破她指尖,
将血抹在酒樽的咒文上。被血染红的咒文扭动着爬出器皿,
在空中拼成完整的噬心契:两心同殁,方得始终。
"他们想让我们殉情解咒..."程逸突然大笑,震得心口金线寸寸断裂,
"可惜我偏要同生!"人脸蜈蚣的惨叫从下方传来。程逸抱着许青梧跃向祭坛最高处,
玄铁剑贯穿青铜酒樽的刹那,
星坠城所有铜镜同时映出诡异画面:三年前的程夫人正将许青梧的襁褓递给漠北祭司,
而真正的许夫人抱着死婴跳入铸剑炉。
"青鸾玄虎需饮至亲血..."许青梧的银簪突然自发髻飞出,刺进程逸肩胛骨,
"我早该想到..."剧痛让程逸清醒。他握住银簪猛地拔出,
带出的血珠竟在空中凝成钥匙形状。星坠城地底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十八铜棺破土而出,
棺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每只掌心都刻着"程逸"与"许青梧"的名字。
"是百年来的双生子..."程逸斩断抓向许青梧的鬼手,"我们不过是其中一对祭品。
"许青梧突然扯过程逸的衣襟,蘸血在他胸口画咒:"以巫女之血,
召青鸾..."咒文未成,她的手腕被程逸扣住按在棺椁上。
男子眼底的金线化作赤红:"许青梧,你看清楚!"棺盖内壁的铜镜映出两人身影。
程逸背后浮现玄虎虚影,而许青梧心口的青鸾正啄食他的魂魄,每啄一次,
她眼瞳就泛金一分。"噬心契已成。"漠北祭司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现在,
杀了你的新郎..."许青梧的剑突然出鞘,却停在程逸喉间三寸。她的手剧烈颤抖,
剑锋在月光下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那影子没有相杀,而是十指紧扣地共同执剑。
"程逸..."她眼底的金色忽明忽灭,"三年前你退婚时,
我偷偷在你茶里下了同命蛊..."程逸突然握住剑锋拉向自己脖颈:"如此甚好。
"血线浮现时,许青梧的锁骨也裂开相同伤口,"要死一起死,要活..."祭坛突然崩塌。
他们坠入万丈深渊时,程逸用最后内力将许青梧托向月光:"活下去,
替我看看..."话音被黑暗吞噬,唯有并蒂刃的碎片在他掌心闪烁,
拼出半句契文:若得一心人...第七章 铸骨香深渊下的风裹着陈年血锈味。
许青梧坠落在程逸脊背上时,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她慌乱地摸索火折子,
昏黄光亮映出程逸后背——玄虎刺青正在渗血,金线顺着脊椎游走,
竟与青鸾胎记的脉络完全吻合。"别动。"程逸咳着血沫抓住她手腕,
"你听..."黑暗中响起细碎的啃噬声。许青梧的银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照出密密麻麻的青铜棺椁。每具棺材都在剧烈震颤,棺盖缝隙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
渐渐汇聚成漠北文字:饲蛊者,入棺椁。"是历代双生子的怨气。
"程逸的剑***地面稳住身形,剑锋挑起的泥土里混着人骨,
"星坠城下埋着..."许青梧突然捂住他的嘴。她的掌心触到他唇下新生的胡茬,
与三年前那个雨夜不同,此刻的刺痒直钻心底:"嘘,它们在嗅活人生气。"话音未落,
最近的棺盖轰然炸开。腐尸伸出森森白骨,指节套着程家特有的玄铁指环。
程逸瞳孔骤缩——那具尸体穿着程家暗卫服,心口插着许家剑。"三叔?"他剑锋微颤,
"你明明死在漠北..."腐尸突然暴起,招式竟是程家失传的破军剑法。
许青梧的千丝引缠住尸骸脖颈时,嗅到股奇异的冷香——这是许家剑鞘特有的铸骨香,
唯有家主一脉知晓配方。"它们被铸骨香操控了!"她拽着程逸滚向右侧,
原先站立处被尸群砸出深坑,"我爹书房暗格里的香炉..."程逸突然撕开她袖口。
守宫砂的位置浮现青鸾衔剑图腾,正与腐尸额间的印记呼应:"许姑娘可还记得,
铸骨香需用至亲骨血为引?"许青梧如坠冰窟。每年生辰父亲递来的那盏茶,
入口的腥甜原不是药...尸群在此刻结成剑阵。程逸的玄铁剑撞上腐尸兵器时,
迸出的火星照亮洞窟四壁。许青梧突然发现,那些看似天然的岩缝,
实则是放大百倍的青鸾剑谱招式。"坎位第七式!"她旋身刺向岩壁某处。
剑气激得整座洞窟颤动,尸群的剑阵出现刹那凝滞。程逸趁机斩落领头腐尸的头颅,
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浑身剧震——那是本该葬在程家祖坟的二叔。
"程家所有人都成了铸骨香的傀儡..."他剑势突然暴烈,玄虎虚影在身后显现,
"许青梧!你许家究竟造了多少孽?""不如问问程夫人!"许青梧劈开扑来的腐尸,
露出其心口处的噬心契。褪色的朱砂字迹依稀可辨程林氏愿献亲子
——正是程逸母亲的闺名。程逸的剑锋突然转向许青梧。千钧一发之际,
腐尸群如潮水般退去,露出洞窟深处的铸剑池。沸腾的铁水中矗立着水晶棺,
许夫人的面容在热浪中模糊不清。"娘亲?"许青梧踉跄着靠近,却被程逸拽住后领。
他腕间的玉蝉碎片突然发烫,映出铸剑池底部的青铜匣——匣面刻着程许两家联姻的族徽,
锁孔正是并蒂刃的形状。"是噬心契的母蛊。"程逸划破掌心将血抹在剑身,
"铸剑池的火不是凡火,是..."许青梧突然纵身跃向铸剑池。
沸腾的铁水在她裙角燃起火焰,却在触及皮肤时化作温凉的月光。程逸的嘶吼声被热浪扭曲,
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铁水中分裂——十五岁的她正在祠堂偷听父辈谈话。
"青梧必须嫁给程逸。"许堡主的声音带着颤音,"只有程家的玄虎血能压制她体内的蛊王。
""可程夫人已经起疑。"阴影中的谋士举起琉璃瓶,瓶中游动着金线蛊虫,
"不如让程公子'意外'身亡...""不行!"许堡主砸碎茶盏,"青梧与他种着同命蛊!
"躲在帷幔后的许青梧攥紧偷来的婚书。纸上的生辰八字被泪痕晕开,
她咬破指尖在空白处补上死生同衾。心口突然传来的剧痛让许青梧跪倒在铸剑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