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衍剑出青崖寒
我跪在演武场的青石板上，血水混着雨水在衣襟上晕开暗红的花。
林清玥的鹿皮短靴碾着我指节，鞋底纹路硌进皮肉时，我听见自己指骨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你们看这废物的眼神。
"她俯身时鬓边海棠步摇叮当作响，绣着银丝暗纹的白裙在雨雾中泛起微光，"像不像后山那只瘸腿的杂毛狗？
"三年前的记忆突然在雨中清晰起来。
那日我抱着刚采的龙涎草穿过药阁回廊，正撞见她将三株凝霜草塞进袖中。
她转身时指尖还沾着守阁弟子的血，碎玉掌的寒气却先一步封住我的喉咙。
"陆昭偷盗宗门灵药，按律当废去武功。
"她当时的声音也这般清凌凌的，像山涧冻了千年的冰。
十二道掌风穿透气海，我蜷缩在祖师殿前的雪地里，听着经脉寸断的脆响淹没在除夕的爆竹声中。
脊背突然窜起灼痛，昨夜在祖师殿擦拭牌位时，那滴坠在手背的玉髓灵液又开始发烫。
当时青铜烛台突然转动，供桌下沉睡的暗格缓缓开启，羊皮卷上的《天衍诀》泛着淡淡金芒。
初代掌门的留影在月光中浮现，他说我等了三百年的先天道体，终于来了。
"小心！
"观战席上的惊呼撕开雨幕。
林清玥的流云袖己袭至面门，袖中银针泛着幽蓝冷光。
我本能地并指成剑，昨夜在秘境石碑前参悟的剑意骤然苏醒。
青光破开雨帘的刹那，天地间响起清越龙吟。
玉色剑气如新月乍现，林清玥鬓边青丝齐根而断。
她踉跄后退三步，绣着金丝凤纹的腰封裂开半尺，露出贴身软甲上的玄铁鳞片。
雨珠顺着她惨白的脸颊滚落，在锁骨处积成小小的水洼。
"你...怎么可能..."她染着丹蔻的指尖在发抖，袖中银针暴雨般倾泻而出。
唐门秘制的透骨钉撕裂空气，喂过七步蛇毒的尖啸声像百鬼夜哭。
我踏着天衍步闪过寒芒，枯枝点在第七块青砖的裂痕上。
昨夜秘境中初代掌门的告诫突然在耳畔炸响："天衍剑诀重在料敌先机，你要看清天地运行的轨迹。
"三十九枚透骨钉突然悬停半空，细看竟是被雨丝织成的剑网兜住。
枯枝轻颤，水珠裹着毒针原路折返，钉入她脚前三寸的青石板时，恰好摆成个"盗"字。
"三年前药阁丢失的凝霜草，"我扯开早己被雨水浸透的衣襟，心口处狰狞的掌印泛着青紫，"可还养得出你眉间这点朱砂痣？
"观战席传来杯盏坠地的脆响。
首座长老的紫檀杖突然爆出七尺青芒，老者颤抖的嗓音穿透雨幕："天衍剑意！
这是初代掌门..."话音未落，我手中的枯枝己点在林清玥膻中穴。
她周身气劲如退潮般溃散，软倒在地的模样像极了被抽去骨头的蛇。
绣鞋上沾着的泥点溅在她苍白的脸上，倒比那盒二十两银子的胭脂更衬脸色。
"你可知..."我弯腰拾起她跌落的玉佩，玄玉在掌心碎成齑粉，"三年前你震断的，是锁住我先天道体的最后一道桎梏？
"雨势骤急。
首座长老的紫檀杖突然抵住我后颈，又在触到某处皮肤时触电般撤回。
我听见他倒抽冷气的声音，余光瞥见他盯着我颈后月牙胎记的瞳孔缩成针尖。
药阁方向突然传来骚动。
那位常年闭门炼丹的墨长老不知何时出现在檐角，手中药杵还沾着朱砂。
他死死盯着我衣襟上未干的玉髓痕迹，忽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好个一石二鸟的局，林师侄，三年前那碗九花玉露，可还润喉？
"林清玥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她挣扎着去抓首座长老的衣摆，却被一道气劲掀翻在泥水里。
我望着掌心缓缓浮现的星图，忽然想起《天衍诀》最后一页的箴言——玉髓醒，星图现，九重天外有重天。
"带陆昭去洗剑池。
"首座长老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请出青龙令，开秘境。
"雨幕中忽然传来古钟轰鸣，七十二峰铁索桥齐齐震荡。
我转身时，看见林清玥正被执法弟子拖往思过崖。
她精心描画的远山眉糊作一团，发间那支价值连城的点翠凤头钗，不知何时断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