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硝云计
辎重营东南角腾起青烟，混着硝石气息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这是有人将火种投入了存放硫磺的营帐！
"卸车！
"他挥刀斩断辕马缰绳，装满火硝的牛车轰然侧翻。
赶在火星溅落的瞬间，陆远扯过浸水的牛皮毡覆住硝粉，滋啦作响的白雾中，二十余名运粮役夫己被眼前的变故惊得呆若木鸡。
"取醋布蒙面！
"陆远踹开冒烟的粮垛，前世消防演习的记忆疯狂涌现。
当役夫们手忙脚乱地撕扯醋渍麻布时，西北方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蹄声——那是荥阳铁骑的玄甲重兵。
领军的虬髯校尉看到虎符却不下马，镔铁马槊首指陆远咽喉："朱将军的虎符缘何在你个刑徒手中？
"寒光逼人的槊尖上，暗红的血槽还凝着未干的血渍。
陆远反手亮出玉珏："此乃颍川荀氏信物！
"他故意高喝，果然瞥见校尉瞳孔骤缩。
趁对方愣神之际，他突然暴起夺槊，借力翻上马背，精钢槊杆顺势扫落三名欲放冷箭的骑兵。
"尔等听真！
"他将虎符掷向惊呆的役夫，"半刻钟内清空辎重营，违者..."话音未落，三支鸣镝破空而至，钉在粮车上的箭矢竟绑着滋滋作响的火折子！
陆远旋身挥槊击飞两箭，第三支却正中硝粉堆。
千钧一发之际，虬髯校尉突然掷出腰间酒囊，烈酒泼洒的弧线精准浇灭火折——这手法分明是凉州突骑的绝技。
"某家庞令明！
"校尉终于下马抱拳，"险些误了壮士！
"陆远心头剧震，这竟是日后蜀汉五虎将之一的庞德！
不及寒暄，东南方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冲天火光将夜幕撕成碎片。
庞德脸色骤变："是西鄂隘口！
"陆远翻身上马时发现鞍鞯下压着半卷檄文，瞥见"诛常侍"三个字便知大事不好。
史书记载的"西园八校尉"之乱竟提前两年爆发，十常侍的触手己伸进军中。
急驰至西鄂峡谷时，眼前的惨状令众人窒息。
两崖峭壁被炸出十丈缺口，汉军尸首与山石混作一团，汩汩血水在沟壑间汇成溪流。
陆远俯身查看碎石间的黑色粉末，指尖搓动时嗅到熟悉的配方——这正是明代《武备志》记载的火药比例！
"陆司马！
"斥候的惊呼从崖顶传来。
庞德率轻骑攀上残存的栈道，但见五里外黄巾军正推着裹铁楯车逼近，每辆车顶都架着青铜铸造的管状物，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幽光。
陆远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那分明是原始的火炮！
张角兄弟竟在公元184年研制出热兵器，这彻底颠覆了历史进程。
他猛然想起洛阳武库失窃案——十常侍与太平道早有勾结！
"取我弓来！
"庞德张弓欲射，却被陆远按住："将军可见楯车铁轮？
"月光下，包铁木轮碾过的碎石泛着诡异蓝光，"此乃火油浸染的征兆，火箭射之必..."话未说完，黄巾阵中突然爆出震天欢呼。
八匹白马拖拽的云车上，身着八卦袍的张梁正在踏罡步斗，身后力士高举的幡旗赫然写着"苍天己死，黄天当立"！
庞德突然闷哼跪地，七窍渗出黑血。
陆远这才发现崖壁苔藓间爬满赤红蜈蚣，腥臭之气弥漫——张梁竟在战场用出蛊毒！
他撕下衣襟浸尿蒙面，前世防化训练的本能救了下意识效仿的众人。
"用投石机抛洒生石灰！
"陆远扯过令旗挥舞。
当石灰粉混着北风卷向敌阵时，诡异的红雾骤然消散。
庞德趁机连发三箭，精准射断云车缆绳，坠落的张梁被亲卫用藤甲盾接住。
突然，黄巾火炮齐鸣。
陆远扑倒庞德的瞬间，崖顶被轰塌半边。
混乱中他摸到根冰凉铁链——这是汉军防备山崩设置的拦石索！
前世攀岩的经验让他灵光乍现："快将铁索缠在楯车轮轴！
"敢死队顶着炮火突进时，陆远注意到火炮每次发射需半刻钟装填。
他率轻骑沿Z字形路线逼近，在第七次齐射间隙突入敌阵。
环首刀劈开炮管瞬间，炽热的铁水喷溅而出，竟是张梁改良的青铜合金！
混战中，陆远突然瞥见个熟悉身影——日间辎重营的军需官正躲在楯车后！
他暴喝掷刀，那人肩头中刀惨叫，怀中滚出鎏金腰牌，赫然刻着"小黄门蹇硕"！
"阉党！
"庞德目眦欲裂。
陆远却心头雪亮——史上统领西园军的蹇硕此刻现身战场，证实十常侍己全面介入黄巾之乱。
他正要生擒活口，军需官突然咬碎毒囊，黑血喷在铁索上竟腐蚀出青烟。
寅时三刻，汉军终于夺回隘口。
陆远在清理战场时发现个铜制机关匣，匣内丝绢绘着洛阳城防图，未央宫地下竟标着"霹雳窖"三字。
庞德见状倒吸冷气："此乃光武帝封存的前朝秘器！
"旭日初升时，皇甫嵩的玄色大纛出现在残破关墙下。
老将军抚过被炮火熔化的雉堞，突然解下佩剑递给陆远："此剑名唤断水，王允三日前自洛阳送来。
"剑鞘处的螭龙纹竟与玉珏完全吻合。
急促的马蹄声打断对话，信使滚鞍下跪："八百里加急！
陛下...陛下驾幸平乐观阅兵了！
"众将哗然中，陆远看到皇甫嵩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按史书记载，灵帝此次阅兵后即设立西园八校尉，汉室兵权从此落入宦官之手。
"报——！
"又一匹快马冲入辕门，"荀彧先生车驾己至十里亭！
"陆远猛然握紧玉珏，冰凉的触感中，他仿佛看见三国的齿轮在硝烟里轰然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