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紧握。
"医生说,要二十万......"陈母的声音很轻,"我们哪来这么多钱......" 陈承蹲下身,握住陈母的手。
那只手粗糙、冰凉,布满老茧。
"我去想办法。
"他说。
走出医院时,天己经全黑了。
陈承站在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
他的心里涌出深深的无力感。
陈父常年在外打工,与他交谈甚少。
陈母更是说不上对他好。
她的姐姐更是与家人断绝来往,不知所踪。
他们实在太吝啬了,无论是爱还是钱,都不能给他。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他除了他们以外就一无所有了。
二十万,对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但他知道有个人能帮他——便利店的老板,那个总是穿着花衬衫的中年男人。
"借钱?
"老板眯起眼睛,露出一口黄牙"可以啊,不过......""我什么都愿意做。
"陈承说。
老板笑了:"听说你数学很好?
我这儿有批货,需要人帮忙算账顺便搬货......"陈承大概知道那是什么"货"。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一刻,母亲的声音在他心里回荡:"穷人家的孩子,没有软弱的资格。
"好。
"他说。
近日林城总下雨,傍晚冷的激起人一身鸡皮疙瘩。
陈承站在仓库昏暗的灯光下,手心全是汗。
面前的纸箱里整整齐齐码着货物,用黑色薄膜紧紧包裹着,他知道这些全是走私货。
"第一次都紧张。
"花衬衫老板拍拍他的肩,"放心,这条路我走了十几年,从没出过事。
"陈承咽了口唾沫。
他想起医院里昏迷的陈父,想起陈母佝偻的背影。
二十万,这个数字像座山一样压在他心头。
"今晚十点,老码头。
"老板递给他一把车钥匙,"记住,遇到检查就说你是送快递的。
"陈承接过钥匙,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打了个寒战。
那种冰凉不仅***着他的皮肤,更像一把冰刃扎进他的心脏。
他看了眼手机,七点半,还有时间。
走出仓库时,天己经完全黑了。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父亲出事的工地。
工地己经停工,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亮着。
突然,他听见有人在争吵。
"王哥,这都三个月了,工资什么时候发啊?
"一个工人模样的人扯着包工头的袖子。
包工头甩开他的手:"急什么?
工程款还没下来,我哪来的钱?
" "可家里等着米下锅啊......""滚蛋!
"包工头一脚踹开工人,"再啰嗦一分钱都没有!
"陈承躲在阴影里,握紧了拳头。
他认得那个包工头,就是父亲出事那天,他也在现场。
当时包工头信誓旦旦地说会负责医药费,可转头就翻脸不认人。
"王哥,这是这个月的账本。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走过来,递给包工头一个本子。
包工头随手翻了翻:"嗯,做得不错。
记住,工人工资那栏写少点,工程款那栏写多点。
""明白。
"眼镜男谄媚地笑,"对了,那笔二十万的赔偿金......""什么赔偿金?
"包工头瞪了他一眼,"那是意外,公司不承担责任。
再说了,那老东西自己不小心,关我们什么事?
"陈承感觉血液一下子冲上头顶。
他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冲出去的冲动。
二十万,父亲用命换来的赔偿金,就这样被他们吞了!
"走吧,喝酒去。
"包工头搂着眼镜男的肩,"听说新开了家夜总会,妹子不错......"他们的笑声渐渐远去。
陈承站在原地,浑身发抖。
他摸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却发现刚才的对话己经结束。
他再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
十点整,陈承开着面包车来到老码头。
海风裹着咸腥味扑面而来,他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这边!
"有人打着手电筒示意。
陈承停好车,几个黑影立刻围上来开始卸货。
他站在一旁,看着那些印着外文的纸箱被搬上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这是违法的。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那又怎样?
另一个声音反驳,父亲等着钱救命,那些***却逍遥法外。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