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铜血棺·往生局
鼻腔里塞满腥黏的淤泥，混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睁眼时，正对上一张浮肿的惨白人脸——是具女尸，穿着残破嫁衣，眼眶内母巢幼虫啃噬着最后一点腐肉。
女尸腕上拴着青铜链，链头锁在他腰间，链身刻满“往生”古篆。
“别扯链子。”
姜木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半跪在青铜棺椁边缘，右肩被战戟贯穿的伤口己溃烂发黑，黑血顺指尖滴落，在棺底凝成诡异的曼珠沙华纹，“这是往生链……扯断了，你的三魂七魄就会喂了河底那些东西。”
少年撑起身。
棺内铺着层人皮，皮上绣满合卺咒文，针脚处蠕动着母巢根须。
根须末端缠着半块玉珏，珏上刻着“白氏凡云”与“姜氏木璃”的婚书残字。
“这是……我们的棺材？”
他嗓音沙哑。
姜木璃冷笑，指尖挑起玉珏。
珏身映出幽冥河水的浊浪，浪中浮沉着无数青铜棺：“三百年前你屠城炼戟时，可没问过我要不要同棺而葬。”
棺椁突然剧震！
淤泥中钻出条血蛭，蛭身布满人脸，每张脸都在嘶吼：“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人脸血蛭扑向白凡云咽喉，却被战戟煞气绞碎。
蛭血溅上玉珏的刹那，婚书残字渗出黑雾，雾中浮现幻象——玄甲白凡云立于尸山巅，手中战戟挑着姜木璃的心脏。
心脏还在跳动，每跳一次便溅出血咒：“以妻心饲戟……可成兵主！”
“假的……这是母巢幻境！”
姜木璃挥绫斩断黑雾，玉珏“咔嚓”裂开。
裂缝中伸出白骨利爪，爪尖勾住她脚踝：“阿璃……你说过要与我同葬的……”白骨的主人身着残破嫁衣，面容与姜木璃一模一样！
“滚！”
战戟劈下，煞气却穿透白骨。
那尸骸轻笑，腐唇贴上白凡云耳畔：“她剜了你的心炼戟……你还要信她？”
姜木璃突然夺过战戟，刺入自己心口！
黑血喷溅。
她心口裂开一道金纹，纹路中飘出七缕魂魄——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魄被金焰缠绕，如锁链般缚住白骨尸骸。
“你以为……母巢为何选你化龙？”
姜木璃咳出血沫，血珠落地凝成往生盘虚影，“因你三百年前剜心炼戟时……早将半缕龙魂喂了它！”
盘上卦象骤变。
白骨尸骸凄厉尖叫，躯体崩解成蛆虫，虫群凝成母巢幼虫。
幼虫口器大张，喉间竟卡着半颗腐烂心脏：“吃了你……我就能化龙！”
白凡云头痛欲裂。
源核裂纹蔓延至太阳穴，黑血渗入瞳孔。
他看见更多幻象——暴雨夜，自己亲手将战戟刺入姜木璃心口，剜出的心脏被母巢根须吞噬。
根须裂开，钻出与他一模一样的玄甲将军：“以妻饲戟……方为兵主！”
“不……这不是我！”
少年嘶吼，战戟煞气失控暴走。
姜木璃的七情魄骤然收紧。
金焰焚尽幼虫口器，她残破身躯倒在往生盘上。
盘纹吸饱黑血，凝成三百青铜剑，剑尖对准白凡云眉心：“杀了我……往生盘就能逆转因果，斩断母巢化龙局！”
剑阵嗡鸣。
白凡云握戟的手剧烈颤抖，戟身古篆亮起血光：“你设局……就为逼我杀你？”
“是你要杀我！”
她猛地扯开衣襟，心口金纹下赫然是道陈年戟伤，“往生盘记着三百年前那一戟……今日你若不刺，母巢即刻化龙！”
幽冥河底开始坍缩。
青铜棺椁裂缝中伸出母巢根须，根须上睁开无数龙目。
龙目瞳孔映出青州城惨状——百姓化作血雾，凝成鳞片贴附龙身！
“动手！”
姜木璃抓住戟刃刺向心口，“白凡云……我要你永远欠着我！”
战戟贯体的刹那，往生盘轰然炸裂。
盘纹碎片刺入白凡云双眼，他看见因果逆转——三百年前的雨夜，姜木璃攥着戟刃刺入自己心口，血溅在玄甲将军面甲上：“记住……这是你欠我的！”
将军跪地嘶吼，战戟煞气反噬，将他魂魄撕成两半。
一半封入幽冥源核，一半被母巢吞噬……现实中的白凡云双目泣血。
怀中姜木璃的躯体逐渐冰冷，七情魄化作金粉飘散：“现在懂了？
你才是……母巢最好的饵。”
幽冥河底彻底崩塌。
青铜棺椁碎片中，母巢幼虫哀嚎着化为灰烬。
灰烬里却浮出枚龙鳞，鳞上刻着新誓：“白凡云……下一世，我等你再杀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