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墨的手电筒光束在潮湿的墙上划开一道裂口,霉菌混合着陈年消毒水的气味涌进鼻腔。
手机显示晚上十点十七分,距离她和摄影记者约好的碰面时间已经过去两小时二十七分钟。
"该死的暴雨。"她踢开挡路的碎玻璃,应急通道标识在头顶幽幽发绿。
这是本月第三起大学生失踪案,所有线索都指向这座废弃七年的仁和医院。
监控录像里妹妹最后的身影,就定格在住院部东侧的消防通道。电梯井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在空旷的大楼里炸出刺耳回响。苏雨墨后背撞上墙壁,手电筒差点脱手。
铁门上的"手术专用梯"字样泛着锈红,
楼层指示灯竟诡异地亮着——从B3到18层的按钮全部凹陷,像是被无数双手疯狂按压过。
"叮——"轿厢毫无征兆地停在七楼,门轴发出垂死般的***。苏雨墨屏住呼吸后退,
手电光扫过镜面轿壁时,三个血手印正从顶部缓缓下滑。最小的那个不过孩童巴掌大,
在镜面拖出五道蜿蜒的暗痕。"姐姐在找人对吗?"稚嫩的童声贴着耳后响起,
冷气顺着脊椎爬上后颈。苏雨墨猛然转身,手电筒照亮了空荡荡的走廊,
只有她自己的影子被拉长在起皮的墙面上。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传来彩信。
照片里是妹妹的银质银杏叶项链,正挂在某个苍白的手腕上。
背景里模糊的电子钟显示着此刻的时间:22:19。第二声"叮"响起时,
苏雨墨已经冲进电梯。轿厢四壁布满抓痕,楼层按钮残留着黑褐色的指甲碎屑。
当手指触碰到B3键的瞬间,头顶灯光骤然熄灭,失重感如潮水漫过头顶。
镜面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手印,最小的那个正在她左肩位置轻轻摇晃。
带着铁锈味的呼吸喷在耳畔:"抓到你了。"黑暗中传来胶鞋踩踏水洼的声响,
苏雨墨摸到手机照明键,惨白光线里赫然映出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
她的头颅180度扭转过来,脖颈皮肤像融化的蜡烛般垂坠,
嘴角咧到耳根:"新来的护士姐姐,要打针哦。"电梯突然急速下坠,
苏雨墨的后脑重重撞在镜面上。碎裂声响起时,她看到镜中倒影里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手术刀正从自己太阳穴缓缓抽出。"小心身后!"巨大的冲击力将苏雨墨拽出轿厢,
她跌进带着檀香味的怀抱。电梯轰然砸穿地下三层,爆裂的火花中,
救她的男人胸前铜钱挂坠闪过幽光。他黑色冲锋衣里露出半截朱砂黄符,
袖口沾着类似香灰的粉末。"林深,民俗研究所的。"男人松开她时,
腕表表盘浮现出诡异的八卦纹路,"苏记者最好在天亮前离开,
这里的怨气比三十年前更......"惨叫声从地底传来,林深的话戛然而止。
苏雨墨摸到口袋里的硬物——不知何时多了把青铜钥匙,
齿痕间卡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青铜钥匙插入生锈的锁孔时,苏雨墨闻到浓烈的腐臭味。
解剖室铁门上的八卦镜碎成三瓣,镜面里映出无数双赤红的眼睛。
林深往她掌心拍了个朱砂布袋,檀香味中混着血腥气。"闭气。
"他指尖夹着张黄符擦过门缝,符纸突然自燃成幽绿色火团,"三十七条命债的怨气,
够养出个鬼王了。"手电光照亮满墙血手印时,苏雨墨的胃部剧烈抽搐。
那些手印从天花板蔓延到地面,最新鲜的掌纹还带着粉红肉渣。解剖台上散落着发黑的镣铐,
铁链末端拴着半截儿童尺骨。林深突然拽着她蹲下。阴风掠过头顶,
手术刀擦着发梢钉进墙壁。刀柄上刻着"仁和医院财产"的字样,刀刃却沾着新鲜血珠。
"他们还在重复死亡瞬间。"林深用铜钱剑挑开档案柜,泛黄的病历雪片般飘落。
1992年4月17日的记录页上,潦草写着"实验体7号出现皮肤融化现象,
仍能清晰背诵圆周率"。苏雨墨的指尖突然触到黏腻的液体。冷藏柜缝隙里渗出黑红色物质,
凝结成"救救我"的字样。当她推开柜门的瞬间,三十多具叠罗汉般的尸体倒涌而出,
最上层的女尸穿着妹妹的浅蓝色卫衣。"是障眼法!"林深将玄光镜按在尸堆眉心,
镜中映出的分明是泡发的医用人体模型。但苏雨墨看得真切,
女尸手腕上的银杏叶项链正渗出血珠,和她手机收到的照片一模一样。
地下室深处传来铜***响。林深突然脸色骤变,冲锋衣内衬的朱砂符咒无风自燃,
灰烬在地上拼出"亥时三刻"的篆字。他扯断脖子上的五帝钱扔向西北角,
钱币在空中爆出青烟。"有人在改风水局。"罗盘指针疯转着指向苏雨墨,
林深盯着她口袋里露出半截的青铜钥匙,"苏记者究竟拿了什么?
这把钥匙本该镇在停尸房阵眼......"整栋大楼突然剧烈摇晃。
冷藏柜里传出指甲抓挠声,那些医用模型正在长出肉芽。苏雨墨后退时撞翻标本架,
玻璃罐里泡着的心脏突然睁开瞳孔,黏液中浮出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林深咬破指尖在钥匙上画符,青铜纹路竟开始吸噬血迹。钥匙齿突然自动旋转,
地下三层传来巨石挪动的轰鸣。他拽着苏雨墨冲向安全通道,
身后解剖台已爬满藤蔓状的人体组织。"这是用活人浇筑的九宫锁。
"狂奔中林深的桃木剑迸出裂纹,剑穗上的小铃铛碎成齑粉,"你妹妹被选成了阵主,
月全食那天......"消防门在眼前轰然关闭。苏雨墨转身看见墙上的电子钟,
血色数字显示22:19——与照片中完全一致的时间。更恐怖的是,
所有钟表秒针都在逆时针飞转,而林深的腕表早已停滞在妹妹失踪的时间节点。
玄光镜碎片割破掌心时,苏雨墨看到血珠悬浮在空中。林深用铜钱剑划破的消防门后,
露出贴满符咒的电梯井——钢丝绳上倒挂着九具裹尸袋,每个袋底都坠着青铜铃铛。
"是引魂梯。"林深抓了把香灰撒向空中,灰烬在接触到第三具裹尸袋时突然爆燃。
焦黑的婴儿手臂穿透帆布,指尖还连着未脱落的胎盘,"用夭折的婴灵当电梯工,
难怪能修改空间结构。"电梯以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横向移动。轿厢四壁渗出粘稠黑液,
凝结成无数张呐喊的人脸。苏雨墨突然认出其中几张面孔,都是近年来失踪的精神疾病患者。
他们的病历照片此刻正在脓血中翻涌,每张诊断书上都盖着"实验体"的红章。
当地下五层的冷气涌入轿厢时,苏雨墨的睫毛结出冰霜。林深用桃木剑挑开通风口的瞬间,
数百只青灰色手掌如潮水般退去。
手电光照亮的场景让苏雨墨干呕不止——整面承重墙由人体浇筑而成,
颅骨镶嵌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这才是真正的仁和医院。"林深点燃犀角香,
幽蓝火光中浮现出三十年前的景象:穿白大褂的医生们推着手术床狂奔,
床单下的人形生物在剧烈抽搐。他们的白大褂背后用金线绣着八卦图案,
胸牌上却印着道教协会的徽章。苏雨墨踩到个硬物。扒开碎骨堆,
锈迹斑斑的院长日记本正自动翻页。1993年3月12日的记录用朱砂书写:"三清在上,
弟子今日以108具纯阴之躯点燃人烛,
子时三刻开启鬼门......"夹页里的老照片上,
穿道袍的院长正在给手术台上的妹妹画符,而她左肩赫然浮现出与青铜钥匙相同的印记。
"原来月全食是幌子。"林深突然咳出黑血,他的影子正在地上扭曲成双头蛇的形状,
"他们真正要的是荧惑守心天象,用至亲之血......"整座祭坛突然剧烈震颤。
浇筑墙里的颅骨接连爆裂,脑浆在半空汇聚成血月形状。苏雨墨口袋里的青铜钥匙发出蜂鸣,
齿痕自动重组成卍字符。林深拽着她跳进突然出现的竖井,
下方传来的诵经声混杂着电锯嗡鸣。
苏雨墨在坠落中看到永生难忘的画面:九个足球场大小的地下空间里,
108具水晶棺排列成太乙救苦天尊的法相。每具棺材都伸出输液管,
汇聚到中央的青铜丹炉。而本该失踪的妹妹正悬浮在炉火中,
周身缠绕着写满生辰八字的黄绫。"姐姐终于来了。"妹妹的瞳孔变成暗金色,
嘴角撕裂到锁骨位置。她脖颈处的皮肤如书页般翻起,露出里面用殄文刻写的祭词。
七个穿防护服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他们的手术刀组成了北斗七星的图案。
林深突然将玄光镜拍进自己胸口,皮肤下浮现出与妹妹相同的符文。他撕开冲锋衣,
心口处钉着三枚逆时针旋转的青铜钉:"苏小姐,其实1987年第一次人烛祭典时,
我就该死了。"丹炉迸发的青光中,
林深的尸体;妹妹举着摄像机录制献祭过程;而院长办公室的日历永远停在血月当空的那页。
当她摸到林深悄悄塞来的断刃时,发现刀刃上刻着自己的身份证号码。
林深胸口的青铜钉迸发青光时,苏雨墨手中的钥匙开始发烫。
她终于看清刀刃上的数字——那是妹妹真正的出生时辰,比户籍档案早了整整十二个时辰。
"原来我才是阵眼。"苏雨墨划破掌心,血液在丹炉表面勾勒出完整的星宿图。
玄光镜从林深体内破出,背面纹路与钥匙完美契合。三十年前被院长偷走的法器,
此刻终于拼成完整的浑天仪。108具水晶棺同时炸裂,
每个克隆体脖颈都浮现苏雨墨的胎记。院长团队的手术刀组成北斗刺向丹炉,
却被林深用桃木剑绞成碎片。他白发如瀑,道袍自血肉中生长,心口钉痕化作罗盘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