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傩面噬心
簪头云纹里那抹血渍，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瞬间化作一条细蛇，蜿蜒着游进她的瞳孔。
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如利箭般扎入她的神经，刺痛让她眼前一黑，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七岁那年的暴雨夜。
电闪雷鸣中，母亲神色慌张，紧紧握着这支白玉簪，快步走进祠堂。
年幼的林秋躲在角落里，惊恐地看着母亲将簪子用力***祠堂地砖的缝隙。
就在簪子没入的瞬间，青砖下传来一阵指甲抓挠的声音，那声音尖锐又绝望，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吓得林秋浑身颤抖。
“叮——”清脆的银镯相击声从地窖方向悠悠传来，在这死寂的氛围中格外突兀。
林秋猛地转身，慌乱间撞翻了一旁的长明灯。
灯油如红色的溪流，泼洒在陈伯的灰布衫上。
就在这一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布料间缓缓浮出一个人形轮廓。
林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来，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衣裳，而是一张完整的人皮！
人皮后背刺青着雁归村地图，而用朱砂绘制的活葬区，此刻正不断渗出血液，浓稠的血珠顺着人皮的纹理滑落，滴在地上。
“别看！”
陈伯的暴喝如一声惊雷，震落了梁上的积灰。
他倒挂的身躯突然坠落，速度极快，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林秋惊恐地看着他，只见老人脸上的傩面刺青开始疯狂扭曲，逐渐变成一个漩涡。
皮下凸起物如活虫般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林秋踉跄着后退，后腰猛地抵住一张供桌。
就在这时，供桌突然翻转，露出了暗格里一本泛黄的笔记本。
与此同时，地窖里的铁链声骤然炸响，尖锐而刺耳，紧接着，癫狂的女声嘶吼起《往生咒》。
那声音高亢又诡异，仿佛要冲破这压抑的空间。
林秋下意识地抓起笔记本，就在她触碰到的瞬间，封皮渗出黏液，黏糊糊的触感让她一阵恶心。
内页夹着的照片滑落，飘落在地。
林秋俯身捡起，照片上，母亲穿着猩红嫁衣，静静地站在古井边，腕间银镯刻满咒文，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而让林秋毛骨悚然的是，井水的倒影里，赫然是此刻的自己。
“往生极乐，魂归......”咒语突然变调，女人发出溺水般的咕噜声。
紧接着，地窖门缝漫出黑血，浓稠的黑血顺着砖缝迅速蔓延，眨眼间便爬成一个八卦阵图。
林秋只觉手腕间的棺材胎记突突跳动，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着她鬼使神差地摸向人皮刺青。
当她的指尖触及地图上标记着“林秋”二字的红点时，整张人皮突然收缩，仿佛要将她紧紧包裹。
陈伯脸上的傩面刺青开始剥落，一片一片地掉落，露出底下溃烂的真容。
暗红色的血肉间，嵌着六十西枚青铜钉，每根钉帽都刻着八卦方位，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老人嘶吼着，双手猛地扯下左脸皮肤，那张淌着尸油的刺青人皮飘向供桌，落在长明灯焰上竟未燃烧。
相反，人皮上缓缓浮现出母亲年轻时的面容，眉眼间带着林秋熟悉的温柔，却又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哀伤。
“七月十五，子时三刻......”人皮上的母亲突然开口，声音空灵而诡异，嘴角撕裂到耳根，“活葬人要选三阴聚顶之体......”话音未落，刺青中的朱砂化作血箭，以极快的速度射向林秋眉心。
林秋惊恐地瞪大双眼，想要躲避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箭逼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地窖轰然炸开，铁链崩断声如惊雷般响起。
一个疯女人爬出洞口，她的身体倒吊着，双手撑地，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快速爬行。
七窍流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符咒，散发着刺鼻的腐臭。
她每念一句《往生咒》，嘴里就爬出一条青铜蜈蚣，那些毒虫背上全刻着“林”字，密密麻麻地朝着林秋爬来。
“阿秋......快......”疯女人突然用母亲的声音惨叫，左眼珠爆出眼眶，连着视神经垂在颧骨处晃动。
林秋这才看清她溃烂的右耳垂——缺失的银蝴蝶扣形状，与自己口袋里那枚完全吻合。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难道这个疯女人就是母亲？
陈伯的尸身突然抽搐，嵌在脸上的青铜钉齐齐射出，速度快如闪电。
林秋反应迅速，扑向供桌下方。
六枚铜钉擦着她的头皮钉入砖墙，发出“砰砰”的声响，排列成北斗七星状。
剩下五十八枚悬浮空中，钉尖对准她周身大穴，只要再往前一寸，就能将她穿透。
“看看你母亲造的孽！”
陈伯的胸腔发出共鸣声，仿佛有无数人在同时说话。
他猛地撕开腹部，露出缠满符咒的肠子，每截肠衣都裹着具婴尸，那些婴尸的面容扭曲，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
“这些本该是你的兄弟姐妹......”疯女人突然暴起，腐烂的手指插入陈伯眼眶。
两人撕扯在一起，场面混乱而血腥。
那张傩面人皮飘到林秋面前，朱砂刺青突然活了，母亲的面容扭曲成痛苦表情：“井底......活葬碑......逆转......”话还没说完，人皮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林秋还没来得及反应，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电磁噪音，自动播放十五年前的录音。
林秋听见暴雨声中，母亲在祠堂嘶喊：“我把秋儿的生辰刻在碑底！
你们永远别想......”话音被利器破空声斩断，接着是重物坠井的闷响。
那熟悉的声音让林秋的眼眶瞬间湿润，她紧紧握着手机，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愤怒。
地窖深处传来齿轮转动声，声音沉闷而有节奏，整座老宅开始倾斜。
林秋踉跄着，抓住疯女人的断臂，触手却是泡发腐木般的触感。
女人的皮肤突然龟裂，“咔咔”作响，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林秋惊恐地发现，左臂尺骨上赫然刻着自己的身份证号，每一道刻痕都仿佛在诉说着她与这个女人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时辰......到了......”陈伯残躯发出最后嘶吼。
悬浮的青铜钉暴雨般射来，林秋下意识地举起银镯格挡。
金属碰撞的瞬间，镯身浮现血色星图，光芒耀眼。
奇异的是，钉群突然转向，将疯女人钉成八卦阵眼。
疯女人发出一声惨叫，声音在老宅中回荡，久久不散。
古井方向传来棺盖掀动声，沉闷而诡异。
林秋腕间胎记灼如烙铁，疼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咬咬牙，冲进暴雨中。
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祠堂方向升起血色月轮，月光洒在大地上，仿佛一层血纱。
母亲当年的闺房屋顶，那口猩红棺材正缓缓竖起，棺盖缝隙伸出缠绕银镯的枯骨——与她此刻佩戴的镯子锁在一起，仿佛在召唤着她走向未知的命运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