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对面球场同时袭来的两枚网球，视网膜自动分裂出双重成像。
这是今晨第七次出现幻觉——自从上周与幸村精市那场秘密对决后，现实与记忆的边界就开始模糊。
"要同时接住哦。
"幸村的声音裹着紫罗兰香飘过耳际。
他修长的手指在铁丝网上敲出三连音，真田弦一郎的子弹发球应声而至。
两枚黄绿色光斑在空中交汇成X型，恰如那夜诊疗室窗棂的投影。
鞋底与胶地摩擦出焦糊味。
我旋身挥拍的刹那，左膝旧伤传来骨裂般的刺痛。
这个破绽被真田精准捕捉，他的扣杀如武士刀劈开雨幕，首取我右肩那道淡粉色疤痕。
"太慢了！
"真田的怒吼惊飞场边白鸽。
球拍脱手的瞬间，我听见体内传来玻璃碎裂的轻响——是"他"在嘲笑我的软弱。
医疗室的消毒水味涌入鼻腔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正被真田横抱在怀中。
他黑色运动服下的心跳快得异常，汗水顺着下颌滴在我锁骨处的绷带上。
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他喉结处的旧伤，那道月牙形疤痕与我国中时留下的齿痕如出一辙。
"真田副部长三年前参加过青少年心理互助会吧？
"我故意用指尖划过他颈间疤痕，"在东京圣玛丽医院，13号病房。
"真田的手臂骤然收紧。
这个反应验证了我的猜测——当年隔着单向玻璃观察我的那双眼睛，果然属于此刻抱着我的男人。
那些电击疗法留下的记忆如潮水回涌，我咬住他肩头的衣料才咽下呜咽。
幸村推门而入时带着夜风的凉意。
他手中把玩的正是我遗失的护腕，内侧用金线绣着"XV-23"的编号。
"真是令人怀念的标记。
"他俯身将护腕系回我手腕，唇瓣擦过脉搏跳动的皮肤，"三年前关东青少年精神康复中心的纪念品，对吧？
"月光突然变得刺目。
我挣扎着起身，却在镜中瞥见自己的右眼泛起茶褐色——这是"戮"即将苏醒的征兆。
真田的竹刀横在镜前，刀刃映出我们三人交叠的身影："明天开始，由我负责你的特训。
"翌日清晨的海岸边，浪花在礁石上撞出白沫。
真田的竹刀破开晨雾，指向我握拍的右手："用你最擅长的镜像防守。
"他的外旋发球在曦光中炸开七重幻影，与记忆里父亲最后的杀球完美重合。
虎口崩裂的血染红拍柄时，我听见体内传来锁链断裂的声响。
球拍划出违背物理定律的弧线，回击的网球在空中分裂成双生子，同时击中真田左右两边的底线。
"终于出来了。
"幸村的声音从防波堤上传来。
他披着立海大正选外套，指尖转着我的病历复印件："三年前因目睹家暴事件诱发解离性障碍，主治医师是......真田弦一郎的叔父？
"海鸥的悲鸣刺破谎言。
真田的竹刀深深插入沙滩，他摘下帽子的动作像谢幕的武士："那天在诊疗室看到你时，我就知道必须用网球拯救你。
"潮水漫过脚踝的瞬间，十二岁的记忆呼啸而来。
原来当年隔着观察窗陪我度过电击治疗的黑影，是这个总在球场怒吼的男人；那些匿名寄到病房的网球杂志，内页总夹着立海大附中的招生简章。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握紧渗血的绷带。
真田的掌心覆上我颤抖的手背，常年握拍留下的茧摩擦着新鲜伤口："因为你的眼睛里，还住着想要热爱网球的灵魂。
"午后的部活室弥漫着柠檬护理剂的味道。
当我为球拍穿线时，幸村突然从背后环住我的肩膀。
他带着薄茧的指尖按住我腕间疤痕，另一只手在拍线上拨出哀婉的旋律："知道吗？
弦一郎为了争取你的转学资格，在教务室跪了三个小时。
"线床突然崩断。
幸村轻笑着将下巴搁在我发顶："而我之所以同意，是因为在关东大赛录像里——"他的气息如毒蛇钻进耳蜗，"看见你自残时用的拍线，和我的球拍是同款型号。
"暴雨在黄昏时分不期而至。
当我冲进训练场收器材时，撞见真田正在擦拭幸村的球拍。
昏黄灯光下，两道身影在雨帘中重叠——幸村的手指缠绕着真田的绷带，而真田的唇正贴在他耳畔低语。
后退时撞倒的球筐惊醒禁忌。
幸村转身时的笑容比平时艳丽三分："绫人来得正好，要试试三人混双吗？
"夜训的灯光将我们的影子投成畸形怪物。
真田的"雷"与幸村的"灭五感"在空中交织成网，我站在他们共同瞄准的靶心，感受着双重人格在高压下逐渐融合。
当第十八次回击同时震裂两人球拍线时，柳莲二的数据本被狂风掀开，最新一页写着：镜像对称率100%，人格融合完成。
更衣室的镜面蒙着水雾。
我正擦拭湿发，镜中突然映出幸村与真田的身影。
他们一左一右抵住柜门，潮湿的队服下散发出危险的热度。
"现在可以说了吧？
"幸村的手指卷起我一缕银发，"白天用出的那招双生回击，是守和戮共同创造的？
"真田的竹刀柄挑起我下巴，这个角度能同时看见我们三人的倒影："从今天起，你的痛苦由我们共同承担。
"夜风掀开窗帘的刹那，我望见柳莲二站在中庭的樱花树下。
他的数据本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其中一页贴着三年前关东康复中心的合影——画面里穿着病号服的我，正被年轻三岁的真田与幸村夹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