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在第一街和中央大街拐角处出现,从不到别处去,面前放一张破旧的折叠小桌,那实际上是一个带腿的衣箱,就像街头摊贩叫卖他们那些真假难辨的货物时用的那种货箱一样。
至少大家一致的说法有这么多·····但是,如果见过他的人对他的描述属实,那就没有人能像他那样频繁地变换容貌和服饰了。
“没有一个人······”本市报纸编辑杰夫·哈弗蒂最近对这件怪事的一篇评论中这样说。
第一个看见这人的好像是那个年轻的交通警,他在第一街和中央大街拐角处看见这人一动不动地站在桌子后面,那天是11月3日,星期一早晨。
这个交通警名叫奥赖利,一个胖胖的红脸单身汉,头戴圆硬礼帽,总是叼着雪茄,那样子倒像个市政厅的政客,那种因为帮他早点儿订到一张票就能让一个雄心勃勃的年轻官员得到提升的人。
奥赖利溜到他面前,挥舞着他的警笛,察看了桌子止的东西。
桌上的东西无法证明陌生人是个普通的摊贩,没有去污剂,没有骗人的自来水笔,没有货不真价不实的儿童玩具,只有放得很整齐的三沓纸,像羊皮纸那样粗糙的长方形小张的纸。
纸上有字,一种奇异的弯弯曲曲的字体,火红的颜色。
这种字体奥赖利读起来很费劲。
这字体很古老,可能是古英语。
“不像报纸杂志上看见的那种。”
年轻的交通警这样说。
他读了这些小册子,也许是传单吧,一边挠着头,职业性地绷起面孔对这个小贩说:“你卖的是什么,伙计?
你有本城的执照吗······”那个人缓缓地笑了,迎向他的目光。
奥赖利说那是他见过的最锐利的两只眼。
奇怪的是,人人对这双眼睛的描述都是一致的:非常疲倦的黑色大眼睛,但是有一丝嘲弄的闪光,在这双眼的注视之下人人都感觉不安。
有个女人说,他的目光仿佛能够看穿别人隐秘的思想,并会意地嘲笑所看到的东西。
“我只卖智慧,别的不卖。”
陌生人这样回答。
他的声音也是大家说法一致的一点:空洞,没有变化,像回声,像对着水井喊时听到的声音。
“噢!
那么,你宣传什么?”
奥赖利追问,对于纸上印的那三句费解的话一点摸不着头脑。
“宣传?
也许······恶的强大和善的无能,”那深沉的声音回答道,一阵咯咯的嘲笑使奥赖利想给他脸上一拳。
“或者······也许我只想让自己高兴······”“我听不懂,”年轻的交通警粗暴地说,同时吃惊地感到全身首起鸡皮疙瘩,好像遇到了刺骨的寒风。
“你说你不是宣传,是吧,伙计?
我接到命令要逮捕任何······可疑的人。
你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管这叫游戏,叫竞赛,叫彩票,随便你,”陌生人好像柔声吟诵般说。
“每个人都可以试试,不管是男人、女人、孩子。
价钱······随便给。
在每个问题下面写上你的答案,再写上姓名、住址,交给我。
如果你的答案最让我满意······你就将得到一份贵重的礼物。”
奥赖利皱眉道,“我还是不懂。
如果中不了奖,人们会失去什么呢?”
“只是······他们的价值观,也许吧!”
陌生人又开始冷笑。
“我还向你保证,所得的钱将用到对这个有六万个······灵魂的和平的小城最有益的事情上去。”
那陌生人用奇怪的口音说完后面几个词,然后大笑起来,蒂姆·奥赖利后来说,那笑声让他想捂住耳朵。
他说,他当时有几分想捏造个扰乱社会秩序或流浪的罪名把这个疯子抓起来。
但是这时一辆运煤卡车撞上了一辆轿车,他就急忙跑去处理这次交通事故了。
大约中午时间,各种有关这个陌生的小贩和他那“彩票”的消息开始传入“布兰克维尔新闻”的办公室。
杰夫·哈弗蒂一向注意搜寻吸引公众的新闻,于是派了一名记者去采访此人,为周末版准备素材。
接着又派去了他的王牌摄影记者,因为那天下午碰巧他无事可做。
记者是比尔·摩根,他给哈弗蒂拿回来一张传单,或者叫彩票吧,那上面印着些弯弯曲曲的红色的字。
哈弗蒂读过就笑起来。
下面就是那三句神秘的话:一、人人都想拥有,无人能够保有;有人生来就有,有人自知没有,有人从未尝过;财富不能买到,辛苦不能挣到,智慧不能得到。
这是什么?
二、人人都有一些,无人拥有全部;人人都想逃避,无人能够避开;没它更感愉乐,却又辛勤寻获。
这是什么?
三、人人都想消灭,却又引来更多;自己的嫌太多,别人的却嫌少;即使对它最了解,仍然无法战胜它。
这是什么?
“三个富有哲理的问题,是不是?”
哈弗蒂笑着说。
“这很有点像斯芬克斯的谜语,这算什么?
宗教宣传?”
摩根耸耸肩。
编辑和他知道的一样多。
他采访了那个怪人,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
但是他和那个交通警一样,那人的谈话使他更糊涂了。
这个街头小贩代表着“全世界商品的所有制造商和公司”,虽然他“不是商贩”。
他是“一切宗教的一部分”,虽然他“一种宗教也不拥护”。
这就是他对记者说的。
任何人只要星期五之前答对这三个问题中的一个,即将得到“一份贵重的礼物”,具体是什么,他不愿说。
这就是比尔·摩根能够从那家伙那里挤出的一切,而他是个很聪明的年轻记者,从纽约的一家日报来到布兰克维尔的。
法佐·罗伯茨是那个摄影记者,也是本行的专家。
星期一那天给那个站在桌子后面的小贩拍了两张照片以后,就考虑如何在星期五把照片洗出来,他的样子比平常更像个醉汉。
即使在这以前,哈弗蒂己经不快地拉长了脸看着他的两个手下。
一边是比尔·摩根,说那个街头小贩穿一身花格呢套装,像个赛马情报员,就像那个最近让他输掉了一年积蓄的家伙。
另一边是罗伯茨,坚持那个小贩是个半秃顶的中年人,前额垂下一绺卷发,唇上有两撇小胡子,就像那个“白猫”酒吧的侍者,总是劝他“再来一杯”的那个人。
因此,哈弗蒂决定星期二去第一街和中央大街的拐角处亲自看看那家伙。
当他来到现场时,己经有一小群人聚在那个陌生的小贩(管他是什么人)的周围,都盯着那些小传单,热烈地争论着。
“嗐,这很容易!”
一个男人说。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爱。
人人都想保有爱,但是没有人能保得住。
有些人生下来就得到了爱,有些人不知道他们己经得到了爱,而有些人从来没有得到过。
那是一定不能买到也不能挣到,也不会因为你精明而得到······为什么?
那天夜里我的女朋友告诉我······”“不对,不对,”另一个人嘲讽地反对。
“这是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人人拥有一些,无人拥有全部。
'你也无法避开。
如果能和爱情保持距离一定会更快乐······我那个老冤家啊!
从来不让我离开她的视线!”
“你们两个都错了。”
一个年轻姑娘笑着说。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财富。
第二个是健康。
或者可能······等一等。
可能是另外一个······不,那不合适······”她皱眉沉思起来,专心研究手中的那张纸。
“这第三个,”一个老人声音颤抖地说,“是衰老,绝对没错。
一个人越想葆住青春,他老得越快。
自己的身体一定会感到自己衰老得比别人快。
而衰老是不可战胜的,那是怎么说的······”“不,我认为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仇恨。
或许······是战争?
这也许更合适·····可是我现在还不能肯定,还得再想想。
不管是什么奖品,我要得到。
反正是免费的!
为什么?
这个智力测验又不要你花一分钱,即使赢不了,又能输掉什么?”
哈弗蒂靠近了,他的目光逡巡在这一群激动的贪婪的脸上。
像是回声,在一片嗡嗡声之上或之下,他想他是听见有人在笑-一种深沉的讥笑声让他立即同时感到了愤怒和恐惧。
这时他看见了那个站在折叠桌后的小贩:一个高个子和蔼的绅士,一身细条子西装,金边夹鼻眼镜。
他让哈弗蒂想起了一个驼背的实业界巨头,那个人曾试图让他参加一场反对己故州长的诽谤运动。
摩根和罗伯茨采访这家伙的时候肯定是喝多了。
他和他们描述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这位编辑轻蔑地哼了一声。
哈弗蒂走开了,人群中对这三个谜语的争论仍在他耳边回响。
以后几天,在布兰克维尔这个小城中到处都只听到这一个话题,美容院、连锁店、牙科医院的候诊室、邮局、消防站、合唱团的排演场,或随便在哪条街上,只要两个人碰到的地方。
每个人的舌头都对这些问题说出很随便的答案,但是没有一个人同意另一个人的意见。
一种模糊的敌意慢慢爬上全城人们的心头,多年来互相信任的邻居也开始用怀疑的眼光互相盯视。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诚实。”
一个人说。
“人人都想拥有,无人能够保有'?”
他的朋友打断道。
“哼!
这就是你对事物的看法么?
我猜你大概认为第三个问题的答案是恐惧······我从来没想到你对生活有这样肮脏的观点!”
“我也从未想到你是一个这样浅薄的人!
顺便奉告,星期六我有事,不能去打高尔夫了······”“正合我意!
你大概一贯虚报分数,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是这种人······”就这样,全城乱作一团。
不同种族、不同宗派,甚至同一家庭的不同个人都为了这三个问题的解答而冲突起来。
哈弗蒂注意到,也许这三个问题对那些表面上生活得快快乐乐的人们内心世界挖掘得太深了。
这就像一个堕落的成年人混进了一个孩子们的生日聚会,在他们耳旁悄悄述说他的思想和主意,而对他们来说,要听这类诡辩是太年轻了。
布兰克维尔的每个男人、女人和孩子都在猜测,那些把这三个谜语解答得最好的人究竟会得到什么“贵重礼物。”
“记住我的话,这不过是某种新产品的一个宣传把戏。”
一个理发师一边为顾客刮胡子一边自作聪明地说。
“等着看吧!
获奖者可能会收到一筐意想不到的早餐食品!”
“我不同意,”顾客一边抹着眼上的肥皂沫一边说,“这次竞赛或者说彩票吧,有着宗教宣传的特征。
我看是这样。
就快有宗教复兴主义者到这里来***了,他来这里不过是为吸引人们注意。
他对这些愚蠢的问题的答案一定是从他们的教义来的,得到的奖品不过是一次入教的机会!”
“也有可能,”另一个顾客说,“可是,如果问我,我说那是宣传!
有人又想发动战争了······”但是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离奇的彩票,没有人能做出权威的解释。
当然这不是为了赚钱,因为领取这些印着红字的小彩票时是否付钱完全自愿。
多数人不过扔一个5分镍币或1角银币在桌上,他们以为这家伙不过是个乞丐,想出了一点新花样骗钱。
有个富婆听说这场竞猜是为了“改善市民生活”,便得意洋洋地往桌子上甩了一张50美元钞票。
那堆钱一天天慢慢地增长,那个人只是静静地站在桌子后面,仿佛从未数过,也从未注意过,只是不停地发放那些小纸片,那几行红字像黑夜中看见的远处森林火灾的一线红光。
11月7日,星期五,早晨。
布兰克维尔每个人醒来的时候都怀着一种紧张、不安、激动的心情。
奥赖利打着哈欠在那个拐角处摆出一副早晨上岗的姿势。
是他第一个发现那个陌生的小贩和他的桌子、彩票一起不见了。
他溜到一根街灯柱子下面靠在那里,等着7点钟的交通高峰。
这时他看见附近的垃圾箱门半开着,摇晃着,里面伸出了什么东西。
他定睛细看,证实无误,于是走近去将那东西抽出来。
他的眼睛立时瞪大了,干脆将垃圾箱打开,拿出一把细心地放在香蕉皮和废纸上的东西。
他拿出的是一个口袋,露在外面的是一张50美元钞票,里面是硬币,好像被人随便塞进垃圾箱的。
年轻的交通警冲到电话亭向总部报告,一定是一个惊慌失措的窃贼在逃跑时把赃物藏在这里的。
但是没有人报案,也许尚未发觉。
比尔·摩根立即飞奔现场。
法佐·罗伯茨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但是当摩根打电话报告垃圾箱里发现的钱大约有732美元时,哈弗蒂打断了他。
“这己经不重要了,忘掉它吧·····我要你去第十西街的彼曼杂货店。
你们俩都去!
一个小时前他们送货的店员出了车祸,自行车前轮轮胎爆了,他摔了出去,不过只擦破了点皮“我的天啊!”
摩根插话说。
“这算什么大新闻?”
“你听着!”
哈弗蒂那拼命抑制着颤抖的声音从电话线上传过来。
“那小伙子轧上了一块玻璃······他是这样想的,首到店里的一位顾客,梅西的珠宝商,无意中看了一眼,声称扎破车胎的是······是一块120克拉的未加工的钻石!
比英国女王皇冠上的那颗还大,价值岂止百万······可是那小子当时气昏了头,没等人家向他说清楚就把它扔进了臭水沟。”
“我这就去······”摩根***一声,但是还没来得及挂上电话就听见哈弗蒂同样惊异的声音又传过来:“哎······等等,比尔。
有人说那个爆炸的轮胎上贴着那张疯子彩票上的一个谜底······但是只有几个字。
就是······“一、幸运,'再没别的了。
据说那小伙子填了一张彩票并送给了那个人。
他是个傻子,不会读也不会写,所以只能从街头的香烟广告上描下这么一个字'幸运'······这就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唉呀······”摩根咽下一大口口水,仿佛有只手切断了他的呼吸。
“好······好,杰夫,我去······我去看看······”摩根叫住一辆出租车,他和气喘嘘嘘的摄影记者一起爬了进去。
但是在去第十西街彼曼杂货店的半途中,司机的一句话让记者掉转车头赶往另一个方向。
“你们没听说吗?”
司机说。
“是的······卡特·彭德加斯特太太,就是为本城的穷孩子提供免费大学教育机会的那位太太。
昨天夜里,她在福莱斯特街那所大房子里发了疯,打破了自己的头。
女仆发现她蹲在地下室的角落里,尖叫着拼命打自己的头,还揪自己的头发。
在她的膝盖上有一张彩票,上面只有这么几个字:二、知识。
'她不断地尖叫:不要告诉我其余的了!
我再也受不了,不想听了!
'女仆听见一阵含糊的话声和非常恐怖的笑声,她说。
可是当时地下室没有别人,而那位老太太······”“她现在在哪里?
我是说彭德加斯特太太。”
摩根问。
“死了。”
司机耸耸肩。
“我对你说过了,你没听见?
女仆去打电话时她***了。
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但是这还没完。
当摩根和罗伯茨回到报社报告那个傻子车祸和彭德加斯特太太***事件时,他们发现哈弗蒂正在对着电话大喊大叫,并且疯狂地写着,将谈话内容记录下来。
把话筒挂起来以后,他的手还在颤抖。
“比尔······”他擦着前额的汗,看着记者时那一向镇定的目光中充满着恐惧。
“比尔,我······我不懂这事该怎么办。
那个人,那个带着折叠桌的小贩,他是谁?
他去哪里了?
全城的警察都派出去搜捕他了,但是一点踪迹都没有······那人显然是个疯子,或特别残暴的恶作剧者。
也许,”这编辑的声音完全变了,“也许他是······不!
那太荒谬了。
我不能说。”
他冲过去改写并且打出那篇文章,又快速地读着打出来的东西。
摩根和罗伯茨迷惑地站在他身旁。
哈弗蒂站起来,又擦脸上的汗。
“简首是疯了!
真是怪事!
比尔,我刚接到慈善医院来的电话。
金凯德医生,他们最好的外科医生,刚才被发现锁在三楼的一间空屋子里。
他······他被捆住拇指吊在屋顶灯下面......”“什-么?”
记者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
“他把自己吊起来······”“不,不。”
哈弗蒂吞吞吐吐地说。
“别人······可是屋子锁着!
有一扇窗,可那是三层楼。
那里没人,但是一个实习医生刚要破门而入时,他听见一阵疯狂的大笑。
“可那不是金凯德的声音,他己经失去知觉······烧的。”
“烧的?”
摩根结巴着说。
“我想你是说······”“我是这么说的。”
编辑点燃一支烟又捺灭了。
“有个人,不知是谁把他吊起来,把一个电消毒器放在他下面让他能站在上面,可是插上了插销······他手指好受了些,可是能忍受赤脚的烧伤吗?
当然不能。
所以现在不得不截除他的两个拇指。
而······他以后永远也不能再做手术了。
本地区最好的外科医生······”“一个什么样的魔王想出这样的点子······”罗伯茨爆发了,气得发抖。
“嫉妒他的人?”
“不是。”
哈弗蒂摇头。
“那······又是我们那位朋友干的,那位发彩票的朋友。
有一张票钉在金凯德的衬衫上,上面有这样的字:“三、痛苦'。
有个护士说,金凯德前一天填了答案,只当做一个玩笑。
他给第三个问题的答案正是'痛苦',她说······好像那位残忍的朋友是要向金凯德证明他是正确的······我一点儿也弄不懂。
这里有些······魔法。
好像我们一首被人戏弄······啊!”
他怒吼一声,“看这个,你们说我是不是疯了!”
编辑的桌子上有两页纸,他拿起来扔给那个快疯了的记者。
摩根盯着看,罗伯茨也从后面探过头来看。
第一页是他见过多次的那种彩票,不过在那火红的几行字后面加上了三个词。
那是:一、幸运是人人都想拥有,无人能够保有;有人生来就有,有人自知没有,有人从未尝过;财富不能买到,辛苦不能挣到,智慧不能得到的东西。
二、知识是人人都有一些,无人拥有全部;人人都想逃避,无人能够避开;没它更感快乐,却又辛勤寻获的东西。
三、痛苦是人人都想消灭,却又引来更多;自己的嫌太多,别人的却嫌少;即使对它最了解,仍然无法战胜它的东西。
摩根手里的另一张纸还湿着,是罗伯茨第一天给那个小贩拍的照片,他当时站在第一街和中央大街拐角处那张折叠桌后面,桌上有三沓码放整齐的纸。
摩根透不过气来。
罗伯茨喘着骂了一句,揉揉眼睛。
照片上的折叠小桌很清楚,那几沓纸也很清楚。
背景上是商店前门,清楚得连砖缝都看得清。
但是在桌子和商店中间什么都没有,那个全布兰克维尔的人都见过的黑眼睛、嗓音低沉的人,连一点淡淡的影子都没有。
当时一位老画家曾说他穿着黑色长袍,一张傲慢残酷的脸像恶魔降世。
一个6岁女孩说那个人根本没有脸,只穿着一件假面舞会上的衣服,深红色,有带鳞片的翼,长尾巴,从红色的头罩上伸出两个角。
可是现在却连影子都看不见。